英国瓷都传奇装在“瓶子”里
英国小镇斯托克是一个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的地方，它位于伯明翰和曼彻斯特之间，特伦特河从此流过，清风绿地，精致安逸。走进斯托克之前，这里似乎跟其他的英格兰小镇别无二致。行至其中，斯托克的独特之处就立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这座不大的小镇上，随处可见巨大的“陶瓶”，“陶瓶”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砖褐色的身躯，细长的瓶嘴，胖胖的瓶身，古朴安静地“坐”在大街小巷。清晨，阳光拂去夜里的迷蒙，远处的鸟叫听得一清二楚，周末的街上没有多少人，“陶瓶”更像是一个个等待打开的宝藏。
穿越百年的陶瓷工厂
工业革命时期，曼彻斯特和伯明翰工厂林立，在区位辐射的影响下，曾经的斯托克也是一座工业重镇，这座小镇被称为英国的景德镇，是英国的“瓷都”。英国最有名的瓷器与陶器均产自斯托克，街上随处可见的“陶瓶”就是曾经的瓷器及陶器工厂留下的46个瓶窑。
米德尔波特陶器厂位于特伦特河和默西运河旁，建于19世纪末，是英国最后一家维多利亚时期的陶瓷厂。整个厂区从远处看有浓厚的工业风格，外立面是严肃的褐色砖墙，方方正正的主体建筑，一板一眼的厂名设计，时至今日也能透露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质。然而，这里如今已经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和翻新，成为一个旅游景点和创意产业中心。
陶器厂里有条“遗产之路”，虽然已经翻新过，但仍旧留有维多利亚时期的老味道，四方大气的窗棂，简约的线条设计。白发苍苍的志愿者玛丽站在工厂的沙盘前告诉记者，斯托克之所以能够成为“瓷都”，是因为当地拥有丰富的煤炭和黏土适合陶器生产。工业革命之后，英格兰各地开凿运河，米德尔波特陶器厂就选在了默西运河边，瓶窑里烧制出来的器皿，第一时间就可以装船随运河送至50公里外的利物浦港，换乘更大的货轮，送往世界各地。
“遗产之路”上，房间仍旧保留了工厂辉煌时的陈设，打字机干净却斑驳，玛丽讲着过去发生的故事，看着眼前手写的花体字，每一笔账目都是当年的营收痕迹，设计手稿笔触细腻，百年前的历史仿佛在眼前变得栩栩如生。产品陈列室不大，却一间接一间，样品不重样，极有时代特征，上面的造型有皇家的加冕礼，也有战时所需。
瓶窑成为城市历史建筑名片
站在窑口，抬头便可见“瓶口”的一小片天空，颇有坐井观天之感。瓶窑一共有内外两层结构，外面的“瓶身”是一个保护罩，据说瓶状的结构有助于气流上升，核心的窑炉部分存于其内，内外两层结构都是厚实的砖墙，并有铁带固定。两层砖墙之间有一人宽，经过了千百次高温的墙面粗粝黝黑。来参观的人不多，窑炉可以随便逛，两层窑炉里里外外转了几圈，玛丽也把烧窑的过程介绍了一遍。
装了坯体的匣钵有25公斤重，被工人层层叠放在窑炉之内，封窑，点火，两层窑体之间有复杂精细的设计以保证加煤。瓶窑每周点火一次，每次要烧几天几夜，以保证能达到所需的温度，熟练的老工人在这段时间里几乎不能睡觉，凭经验判断温度是否达标，每次烧窑的温度可达1200摄氏度以上。据说每个瓶窑设计都不同，为获得更大利益，各大陶瓷厂都在争相改进技术，在温控、通风等方面不断尝试，瓶窑也发展出了各种类型，为当时工业化水平留下丰富的资料。
斯托克陶瓷工业的鼎盛时期，整个小城有2000多座瓶窑，成为城市的独特景观，瓶窑黑烟滚滚，日夜不息。据介绍，瓶窑每次点火都需要消耗13吨左右的煤，但实际的能源利用率极低，污染严重。玛丽指着墙上的介绍说，由于当时的工作环境恶劣，有不少窑炉工人患上尘肺病。随着技术的进步，瓶窑在20世纪逐渐被其他更加先进的窑体所替代。1956年，英国出台《清洁空气法案》，瓶窑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如今生产高端瓷器
早在17世纪初期，大量的中国瓷器流入英国，越来越多的人发现瓷器的价值。工业革命的蓬勃发展，让斯托克的陶瓷烧制产业得到扩大，大规模的陶瓷烧制厂喷涌出现，陶瓷在这一区域成为主要产业，超过50%的当地人投身陶瓷事业，不惜一切代价累积原始资本，小镇变得十分繁华。在过去几个世纪里，斯托克诞生了像韦奇伍德、埃玛·布里奇沃特、皇家道尔登这样的著名陶瓷品牌。
据玛丽介绍，因为当地黏土品质的原因，斯托克工厂大多数生产的是陶器，如家中的烟灰缸、盥洗台的洗脸盆、送餐的托盘、家中的小艺术摆件等，在当时价廉物美又能提升生活品质，颇受海内外市场的欢迎。
有“英国陶瓷之父”之称的乔舒亚·韦奇伍德1759年在斯托克创立了以精良骨瓷闻名的韦奇伍德品牌。在骨瓷原料中加入51%的动物骨粉，韦奇伍德的骨瓷就变得色泽纯白，质地轻盈，光泽饱满，并且有较强的韧性。从1765年为英国王后夏洛特设计生产的皇后御用瓷器系列，到1953年在伊丽莎白二世女王的加冕礼中被选用的1200件瓷器，韦奇伍德的骨瓷不仅是英国瓷器的顶级代表之一，也成为精品骨瓷的代名词。
时至今日，斯托克仍以陶瓷闻名，但其工业技术与百年前大相径庭，众多艺术家和手工业者在此聚集，以陶瓷为基础开启新的艺术创作。韦奇伍德等品牌建立了新技术工厂，一些小品牌工厂利用新技术烧制的瓷器仍在老厂房售卖。老陶瓷厂和新陶瓷厂都有开放参观的内容，旧时代与新技术在斯托克相呼应，“旧瓶”不再火热，“新瓷”仍旧精美，继续讲述斯托克的陶瓷故事。▲
本报特约记者 陈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