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时深度】“灯塔工厂”数量最多，中国优势在哪儿
【环球时报报道 记者 丁雅栀 张蔚蓝】编者的话： “灯塔工厂”被誉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工厂” 和“全球化4.0”的创新示范者，由世界经济论坛和麦肯锡咨询公司共同组织评选。2023年底，第11批全球“灯塔工厂”名单公布，中国有12家工厂入选。至此，中国共有62家工厂跻身“灯塔工厂”行列，总数量继续位居全球第一，约占全部153家的2/5。《环球时报》记者日前走访多家“灯塔工厂”，相关负责人表示，中国“灯塔工厂”的数量之所以如此之多，是因为中国有着其他国家和地区难以取代的优势，包括智能制造与数字化水平高、产业链完备等。同时，这也表明全球市场离不开中国制造。
“是展示高科技和未来愿景的窗口，更是绿色工厂”
工厂内部布满了自动化的流水线，人工智能（AI）系统控制着整个工厂的运作，随处可见的显示屏实时显示生产数据和监控画面……这是很多科幻影片中未来工厂的模样。如今，这样的工厂正在从人们的想象中走进现实。
位于浙江嘉兴国家高新区的隆基绿能嘉兴基地是目前全球光伏行业中唯一的“灯塔工厂”。在这里，每隔16秒，生产线上就有一块组件下线。走进工厂，机械臂和传送带在透明小格子间里高效地焊接、装框、装接线盒，精准而迅速地完成着每一个生产环节。随处可见的数字显示屏就像工厂的眼睛，实时显示着生产数据和监控画面，从生产效率到能耗情况，从产品质量到设备状态，所有信息一目了然。
“‘灯塔工厂’入围要求十分严苛，需要集成至少5个世界级领先水平的技术应用。而我们基地内大规模采用工业互联网、大数据、AI、数字孪生（一种以数字的方式为现实物体创建高度仿真的虚拟模型的技术）等新技术，开发实施了30多项数字化技术推动智能制造。”嘉兴隆基乐叶光伏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水明敏对《环球时报》记者介绍道，“比如，基于图像特征的AI追溯技术，是行业首创专利技术，在生产过程中可以快速判断组件是否有缺陷。分析结果出来后，AI会生成一个工单传输到现场工程师随身携带的平板上，告诉工程师缺陷是哪条流水线哪个机台产生的，同时对在流水线上设备出故障的概率进行及时预警。这解决了困扰光伏行业组件生产过程中传统条码追溯不适用、虚拟码追溯准确率低的行业难题。”
“‘灯塔工厂’不仅是展示高科技和未来愿景的窗口，更是绿色工厂。”水明敏说，“近年来，中国企业对光伏产品、技术等各方面都做了革新。隆基前不久发布的《2023年可持续发展报告》显示，截至去年底，隆基光伏硅片累计出货量超过414.24吉瓦，占全球光伏累计装机量的27%，可产生超过1.7万亿千瓦时的绿色电力，相当于减少了8.12亿吨碳排放，或相当于种植了40.6亿棵树。”
在另一处“灯塔工厂”，同样的智能化场景也正在上演。作为现代通信网络的重要材料，光纤就像一条“信息高速公路”，每时每刻都在传送着庞大的信息流，让信息交流变得无远弗届。去年年底，位于苏州市吴江区的亨通集团光纤光棒智能制造工厂成为全球光通信行业首座“灯塔工厂”，也是全球单体规模最大的光纤预制棒智能制造基地。
走进亨通的智能制造工厂，寂静无声的车间内，矗立着一排排巨型圆柱“白罐”，重型桁架机器人吊着高达6米长的玻璃棒来回穿梭，零星几名工程师身穿白色防尘服专注地调试设备。据亨通光纤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刘振华介绍，这些“白罐”是沉积设备，而看似普通的玻璃棒则是拉制光纤的预制棒，简称“光棒”，它是工厂的核心产品，决定着光纤的关键性能。在沉积设备中，经过二氧化硅沉积、高温烧结、芯棒延伸等上百道工序的精心打造，一根重达百斤的透明光棒可以被拉成直径仅125微米、细如发丝的高性能光纤。
记者看到，车间正中央有一块大屏幕，跳动的数据和清晰的画面展示着整个工厂的运行状态。在这块屏幕背后，5G网络如同工厂的神经，连接着无数传感器，实时监控并传送生产线上的数据。
这里的每一项设备、每一个配套工艺、每一套软件和信息化平台，都是国产自主设计开发。经过26年的持续研发和对AI的训练与修正，工厂效率提升66％、单位制造成本降低21％、单位能耗也下降至33%，不良率更是降低52％。
刘振华自豪地对《环球时报》记者说：“2010年之前，光棒技术掌握在美国、日本企业手中，进口光纤成本高达每公里2000元至3000元，其中光棒的利润高达70%。为了不被‘卡脖子’，2007年，我们动员200多名研发人员历经3年自主研发出我国第一根国产光棒，成功打破国外技术壁垒。如今，每公里光纤成本降至不足30元。”
“我们小时候，用QQ聊天发送图片都得等很久。宽带服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一个月2兆或4兆的宽带费用都高达数百元。而现在随着光纤技术的普及，即使是在新建的小区，家家户户也都能享受到光纤带来的千兆级网速，价格却与十几年前相差无几。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这种变化无疑是翻天覆地的。”刘振华回忆道。
“中国产业链的完备与数字化是强大基础”
数据显示，在全球“灯塔工厂”网络中，中国拥有超过总量2/5的工厂，数量位居全球之首。从运营成本降幅、生产效率提升、维护成本降幅、综合成本降幅、产量增幅等5个主要经营指标来看，中国的“灯塔工厂”均领先其他国家（地区），其中运营成本平均下降35%，其他国家（地区）平均降幅低于13%；产量（营业额）平均增幅超过100%，其他国家（地区）平均增幅低于80%。“‘灯塔工厂’的评选并非易事，它标志着中国制造业在全球范围内的高水平和企业在技术创新方面的先进意识。”水明敏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
那么，为什么中国能够出现如此多收获好评的“灯塔工厂”呢？
在水明敏看来，很多中国企业希望通过国际认可来验证自身智能制造和数字化转型的成效，因此积极参与全球“灯塔工厂”的评选。在智能制造的转型浪潮中，中国企业不仅学习了海外的精益生产理念，更在此基础上进行了创新和升级，使得智能制造的潜力得到更大程度的挖掘。中国产业链的完备与数字化也为“灯塔工厂”的出现和运转提供了强大的基础。“以嘉兴基地为例，百公里内，我们就能找到光棒、光纤、光缆的所有原材料。同时，与其他国家不同，中国的智能制造更多落实在与产业的结合中，这为企业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此外，中国制造业的试错成本相对较低，企业能够通过在特定基地的试验，快速学习和推广成功经验，从而在整个行业内实现智能制造的广泛应用。”
刘振华则用“自上而下”和“自内而外”进行总结。他认为，中国“灯塔工厂”的涌现，得益于国家层面的战略部署和集团层面的积极响应。国家层面“自上而下”的布局，强调了智能制造和数字化转型的重要性，推动了企业向智能化、自动化的方向发展。企业层面则展现出“自内而外”的内生动力，企业通过智能化升级，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这种“自上而下”与“自内而外”的结合形成了一种良性互动，推动了整个制造业的转型升级。
中国制造业的水平显著提升，成为全球制造业创新和高质量生产的重要中心。据世界银行统计，中国制造业已连续超过10年位居世界首位，其在全球制造业增加值中的份额从2013年的大约24%增长到了2023年的30%左右。“灯塔工厂”作为智能制造的典范，不仅提升了中国制造业的国际竞争力，还将推动产业的高端化、智能化转型。
“我们打造‘灯塔工厂’的目的不仅仅是把嘉兴工厂打造成一个标杆工厂，更重要的是通过‘灯塔工厂’的引领，驱动其他工厂向标杆工厂看齐。”水明敏表示。
“‘灯塔工厂’的成功，证明中国不是依靠低价倾销”
近年来，中国制造业在全球市场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断提升，引得美国等西方国家“眼红”，频频唱衰唱空中国经济，炒作中国新能源“产能过剩论”，宣称中方为消化过剩产能，以所谓“低价”在海外倾销，损害他国经济，并出台一系列政策阻碍“中国制造”向海外发展。
以光伏产业为例，美国此前先后通过“双反”、201关税、301关税等方式对中国光伏贸易进行限制，对光伏产品不断加征关税并进行反规避调查。
水明敏表示：“中国在光伏等新能源领域的产能提升，大多基于关键技术的突破和自力更生的探索。随着光伏技术的不断创新迭代和产业链的完善，中国的光伏产品质量更加优良、种类更加多样。”
“这也是我们推动打造‘灯塔工厂’的重要原因。”水明敏认为，“灯塔工厂”的成功，证明了中国制造有能力在全球市场中以高质量、高效率、可持续的方式参与竞争，而不是依靠低价倾销。同时，“灯塔工厂”的示范作用和成功经验可以引导其他企业向更高端、更智能、更绿色的方向迈进，推动产业结构优化，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至于美国等西方国家媒体炒作的中国新能源“产能过剩论”，天津财经大学教授丛屹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优质产能目前在全球依然是稀缺的。
“现在是中国制造业转型的重要节点。”在丛屹看来，中国已经进入新动能、新产业快速增长的阶段，这正是由传统制造业向现代制造业转变的重要标志，中国制造业必须加快向数字化、智能化、绿色化转型。同时，全球范围内制造业正经历着深刻的变革，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演进，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层出不穷。中国制造业必须紧跟全球产业变革大势，加快转型升级，提升国际竞争力。他认为，在这一转型过程中，成功完成智能制造和数字化转型的“灯塔工厂”为制造业的创新发展提供了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