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边的村庄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

滕 非

《 人民日报 》（ 2024年09月25日 第 20 版）

这是北方平原上的一个普通村庄。

说它普通，是因为与周围那些村庄相比，它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两样。曲折迂回的街巷，高低错落的砖墙瓦房，每家院门口都种着树，树荫里坐着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北方平原，这样的村庄随处可见。它们有共同的特点：简单、朴素。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村子东面紧临着一条大河。

村庄是普通的村庄，这条河却不是一般的河。河的名字叫卫运河，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也是冀鲁两省在这一地区的分界线。它南起河北馆陶县徐万仓村，北至山东德州四女寺，曲曲折折200余里，沿岸星罗棋布散落着十几家码头、市镇。

因为这条河，村庄有了明显的不同。那些年，大运河的船只南来北往，沿河的码头店铺林立。各色日用品被源源不断运到这里，然后分散流通到十里八乡。

村里人见惯了各类繁华。在交通运输不发达的年代，因为这条河，貌不惊人的村庄成了方圆百里的富庶之地。

然而时过境迁，不知从何时起，河里的水越来越小，河上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再后来，大河断流了，那些南来北往的客商消失得无影无踪，码头上一间间店铺就此关张。

码头虽就此凋敝，村庄却不甘落后。码头废弃以后，十里八乡自发在这里成立了运河大集，逢五开张。作为补充，村子里出现了一家家小卖部。再后来，城市里自选自取的购物方式得到了村里人的青睐，村里的小卖部升级为乡村超市。最近几年，赶上互联网经济发展大潮，村子里又出现了送货上门的电商。

与此同时，人们的居住和出行条件也慢慢改善。唯一遗憾的是，大河断流太久，不知道何时再能通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人们都在默默盼着。

突然有一天，有人惊喜地发现河滩上来了工程队。他们先是搭起了整齐的活动板房，接着又用漂亮的围挡将整个河滩都围了起来。围挡内很快就竖起了高高的塔架，一台台高大的工程车日夜轰鸣。村里人远远驻足望着，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县上传来重大消息，原来是大运河要建设国家文化公园，市里也要在这里举办旅发大会。其中最振奋人心的，是听说大运河又要通水了。人们兴奋地奔走相告。尽管没有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人知道建设国家文化公园和举办旅发大会需要做哪些事情，但一听说大运河将要通水，人人都喜笑颜开。

大运河通水那天，全村男女老少自发来到河边，十里八乡的人们来了，就连那些离家多年的游子，也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清澈的水流一点点流过河床，漫上河滩，大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河里又有水了。村庄依旧是那个村庄，大河也还是那条大河，不同的是经历了断流之痛后再度通水，人们的心情不一样了。没过多久，废弃的码头整葺一新，记忆中那些店铺也照着原样一一恢复。除了这些，码头上还建起了博物馆和文化长廊。长长的木质栈道一头连着村庄，另一头通到河上。走上栈道，人们近距离就可以观赏大运河上的万亩荷塘。

人们期盼着，不久的将来，大河重新担负起它的历史使命，而大运河边的村庄也一定会再现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