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和小马（平行病历）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丁 蕊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8月13日 第 09 版）
2024年春节假期，我踏上了去往徐州的列车。这条路我很熟悉，因为我的家乡离徐州只有几十公里。而这次的出发与以往探亲不同，是肩负了建设国家区域医疗中心的重要使命，北京地坛医院徐州医院是目前唯一一家国家传染病区域医疗中心，我很自豪是为了家乡人民的健康出发。
老马是我诊疗的一名慢性乙肝患者，来医院时病情十分危重，由于肝衰竭，黄疸愈发严重、腹水量越来越大，整个人就像个大肚子的“黄金人”。他和家人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找“北京来的医生”。
在与老马70岁的大哥交谈中，我得知老马年轻时，爱人就因为车祸去世了，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这些天都是哥哥在床旁照顾他。
坦白地说，老马的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入院后，我们第一时间给予抗病毒、抗肝细胞炎症、改善胆汁淤积等治疗。但是，他的病情还是如过山车般时好时坏，总胆红素一度超出正常值15倍，凝血PTA持续低于正常水平，身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瘀斑。
那段时间，我对老马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连他每天排便的次数和性状都一清二楚。由于腹腔感染严重，老马排便次数很多。查房的时候，他经常在上厕所，我就在卫生间门口等他，大声地喊：“老马，快好了吗？先别冲水，我再看一下大便。”
“嗯，今天大便有点稀，好在颜色还行，不白也不黑。嗯，尿还是很黄。”我观察完，看到老马拎着输液杆从卫生间里慢吞吞地一步步挪出来，黑黄的脸上透着害羞。
尽管病情凶险反复，但让我们充满信心的是，患者和家属对我们这群北京医生无条件地信任。老马也从开始的不好意思，到后来我忙的时候，就会把异常的大便拍下来，等我查房的时候主动给我看。老马不善言辞，但是每次都会跟我们说同一句话——“你们看着治，俺们放心。”
老马在医院整整住了77天，终于肝功能指标逐渐好转，病情稳定出院了。老马出院了，但治疗还在继续。下一个治疗对象是小马。
考虑到乙肝有家族聚集倾向，我特意向老马了解了家庭情况，得知老马的小儿子小马，也是慢性乙肝病毒感染者，今年32岁，没有任何不适。几乎与10多年前的老马如出一辙，当年的老马正是因为未及时治疗而导致病情恶化。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小马及早地接受了规范的抗病毒治疗。
“为什么我没有不舒服，肝功能正常，还要吃药？”在徐州工作期间，我碰到过许多患者发出这样的提问。老马和小马代表了很多无症状慢性乙肝患者的就医观念。作为一名肝病医生，我们要做的不仅是治疗他们的病，也要纠正他们脑中根深蒂固的观念。我明白，这不是一日之功。
带领当地同行学习指南，学习最新的防治理念；磨破嘴皮子，也一定要看到老乡点着头说“俺知道了，俺会坚持吃药”；在微信上，我还要一遍遍远程提醒他们……我能做的就是让更多的“小马”不再重复父辈的悲剧，让这片土地上再少一个陷入困境的家庭。
让百姓不出家门看大病，我们身上肩负着“国家队”出征援建的重要使命，肩负着淮海地区百姓对我们这群北京医生的殷切期望。让家乡人民在“家门口”看好病，切切实实在一线服务好患者，希望通过我们的努力，真正让“大病不出省”的理想照进现实。
（作者为北京地坛医院肝病中心肝病一科副主任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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