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父亲栽下的秧苗
本文转自:开封日报
沈亚
父亲用一天,将三亩水田平整完毕,放满渠水,第二天就可栽秧了。那天吃晚饭时,父亲对我说:“明天跟我下田学栽秧吧……”
父亲供我上学,不遗余力,同时也做好我“考不上”的准备。因此,我读初二时的暑假,父亲决定对我实施“农民培训”计划。
第二天下午,我跟父亲来到水田。此时,太阳西斜,但依然毒辣。站在水田渠岸上,一股潮湿的热浪袭来,裹挟着腥臊的尿素味儿,缠紧我的身体,汗水“唰”就下来了。
一大早,母亲就下田拔秧苗,扎成小捆,堆放在田头水渠里。父亲在水田两端,拉上纤细的尼龙绳,将水田分隔成均匀的几行。然后,拿起小捆秧苗,一路扔过去。每捆秧苗都像装了导航,精准地落在想去的地方。
开始栽秧,父亲先作示范。他站在水田行间,左手拿着一小捆秧苗,右手扯出几株,边栽边传授技法。随着父亲不断向后移动,秧苗行列整齐地站立在水田里。
有啥难的?自认为已经学会。可当我弯腰栽秧时,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不是间距把握不好,就是株数不对,要么就是秧苗深浅不一、东倒西歪,还要拔出来,重栽一遍。再看看父亲,他已栽完一行,我才栽了几米远。
这时,我感觉脚有点疼,提出水面,两只褐黑色的蚂蟥,叮在脚面上,肚子鼓得老大。我吓得尖叫。父亲淡定地拿着一小捆秧苗,在我脚面上轻扫两下,蚂蟥便蜷起身子掉落水中。父亲说,自家田里养的,有办法对付它……
父亲的玩笑话,没有消除我的心理阴影。只要有点儿不对劲,就感觉脚上爬满蚂蟥,不时抬起脚瞅瞅,栽秧速度更慢了。天色渐晚,我一行还没栽到头,却已累得腰酸背痛,两腿颤颤,立不起身,心里直犯嘀咕:“种田咋就这么苦呢?”
此时,蚊子出窝了,长嘴小花蚊,毒性大,被叮咬一口,奇痒无比。我不停地拍,不停地挠,弄得满脸满身都是泥点。看着我的狼狈样儿,父亲笑着说:“刘先生出诊了,那就回吧……”刘先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善扎针,孩子都怕。
我晃晃悠悠走在村道上,浑身酸疼、双腿乏力,几欲摔倒;父亲却一路和人开玩笑、打招呼,笑声不断。我那时并不明白,种田如此辛苦,他们哪来力气说笑的?
晚饭时,我趴在桌上,不想动弹,脖子和手臂都晒出了小水疱,火辣辣地疼,心里恨死了栽秧。草草吃完,我就洗澡睡觉了,父亲却拿着手电筒出门……
第二天吃早饭时,父亲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昨天晚上,我到水田里看了一下,你栽秧虽然慢,却栽得最好,间距合适,秧棵直立……”我疑惑地转头看向母亲,母亲抿着嘴唇,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一瞬间,我自信心陡然爆棚。父亲对我一向要求严格,能得到父亲的夸奖,比考年级第一都让我开心。我突然觉得,浑身都不疼了,手脚也有劲儿了,和姐姐说话的嗓门也提高了几分贝。下午,我“主动请缨”,再次去栽秧。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栽的秧苗,浮秧、少株和倒棵很多。那天晚上,父亲来到水田里,打着手电,将我栽下的秧苗重新整理了一遍……
长大后,我也终于明白,我何尝不是父亲栽下的秧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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