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宽、申雨琪：给月球“定时间”，考量三个维度

时间是现代社会的基本要素。随着月球探测任务的增加，各国在月球活动中使用不同时间尺度的问题日益突出，给月球任务的协调和对接带来挑战。如何建立月球通用时间标准与相关规则，已成为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议题。

美国是第一个提出建立月球通用时间标准的国家。2024年4月，美国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发布政府指令，提出将“协调月球时”作为月球活动的时间标准。同年9月，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宣布将根据该政策指令，协调美国政府利益攸关方、国际合作伙伴和国际标准组织制定“协调月球时”，具体工作将通过NASA的空间通信与导航计划开展。

美国的“协调月球时”计划主要包括三方面内容。一是与“协调世界时”建立全球标准化关联，制定月球通用时间标准。“协调世界时”是地基系统使用的主要时间标准，也是由联合国国际电信联盟定义的国际标准。二是与相关标准机构及“阿尔忒弥斯协议”伙伴国合作，共同推动“协调月球时”的国际化进程。三是回应美国地月空间科技战略，服务地月空间基础设施建设。

目前尚无关于月球时间或地月活动时间协调的国际协议，率先开展月球业务的国家或实体将占据制定相关标准和行为准则的先发优势。美国单方面提出月球时间标准，主要目的就是主导月球时间标准与相关国际规则的制定，在外空规则领域进一步强化其话语权，进而强化其在地月空间的优势地位。

外层空间具有无疆域性。《外空条约》第一条明确了共同利益原则，即各国开展外空活动的机会均等，其目的必须符合全人类福祉和共同利益。为确保月球时间标准能够服务于全人类共同利益，而非为少数国家所垄断，国际天文学联合会（IAU）日前通过了两份关于月球时间标准的决议，强调应该通过国际协议建立月球通用时间标准。笔者建议，或可从以下几方面加以考量。

首先,加强国际合作，围绕月球时间标准开展国际协商与对话。联合国和平利用外层空间委员会在促进外空全球治理和外空国际合作等方面具有独特平台地位。一方面，联合国外空委通过的相关指导性文件，如《外层空间活动长期可持续性准则》，可能会对月球时间在未来月球任务中的管理、使用和标准化方式产生重要影响。另一方面，月球时间标准是普遍性外空规则制定的前提和基础。因此各国可就月球时间标准的技术基础和法律框架在外空委展开讨论、达成共识。同时，可在联合国外空委框架内设立联合工作组，负责月球时间标准的具体研究制定工作。

其次，协调利益攸关方，通过国际协议建立月球时间标准与相关规则。月球时间标准的制定关系到各国政府、航天机构、科学团体和私营企业等多方利益。月球时间标准化过程中涉及的诸多问题，如确定统一的月心坐标系等，都需要通过国际协议加以解决。目前，国际天文学联合会正在积极组织关于月球时间标准化的讨论。2023年初，IAU成立了时间与频率工作组下的月球时间非正式分组。2024年8月，IAU在其大会上通过了两项相关决议：一是建议定义月球天体参考系统和月球坐标时，二是倡导通过国际协议建立统一的月球时间标准，以确保各类月球任务的顺利协调。

最后，依托相关技术机构，加强对月球时间标准化的监督管理。月球时间标准的有效实施需要协调各相关技术机构的工作。在时间标准化领域，国际计量局（BIPM）作为全球时间基准的设定和维护机构，可以承担月球时间标准与地球“协调世界时”的衔接工作。在频谱分配领域，国际电信联盟（ITU）作为联合国系统负责电信业务的专门机构，能够确保月球时间标准在导航、通信等应用中的一致性与兼容性。ITU近期已着手研究月球通信和导航的频谱分配问题，2023年世界无线电通信大会决定将月球表面通信列为2027年世界无线电通信大会的重点议题之一。依托BIPM、ITU等技术机构，建立全面的月球时间标准化监督管理体系，是确保月球探测任务顺利开展、提升国际合作效率的关键。（作者分别是北京理工大学空天政策与法律研究院副院长和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