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媛媛:欧洲政治“量变”会引发“质变”吗
欧洲议会选举后的欧洲政治如何演变正在引发广泛讨论。关注欧洲问题的人都注意到,最近两年欧洲内部抗议示威不断:多国农民持续抗议凸显欧盟农业政策的困境与失误;新冠疫情后续叠加俄乌冲突加剧了通货膨胀、物价上涨,一些行业罢工此起彼伏;巴以冲突进一步撕裂欧洲政坛和社会;荷兰极右翼自由党在国内选举中获胜引发欧洲上下恐慌……这些都令人深感欧洲正陷入政治动荡、经济低迷、社会思潮暗涌的“失序与迷茫”。2024年4月,笔者参访欧洲议会,对欧洲的政治氛围又有了更加直观和真切的观察与感受。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欧洲极右翼民粹力量的崛起有其复杂背景和原因。近年来欧洲屡遭危机、深陷多重困境,主流执政党总体上应对乏力,为极右翼崛起提供了机会。极右翼民粹主义持有的经济保护主义、“欧洲怀疑论”、反全球化的民族主义、反对外来移民等主张,日益受到对传统政党失去信任的民众支持,进而对主流政党构成冲击,一些极右翼政党也逐渐完成从政坛边缘到获取更多政治权力甚至取得执政地位的蜕变,走到欧洲政治舞台的前端。近年来,极右翼政党在法国、德国、意大利、瑞典、芬兰、荷兰等国选举中,均获得较高支持率。
对于极右翼的快速崛起,欧洲主流政党和民众保持高度警惕并试图予以阻遏。比如德国今年年初爆发上百万人参加的大规模游行示威,抗议选择党的极端言行。欧洲议会选举的官方宣传视频邀请数位二战幸存的老人讲述战争期间的亲身经历,以此呼吁欧洲选民警惕种族主义和极端政治的危害。正是在欧洲政坛这种激烈的博弈中,2024年欧洲议会选举结果出炉,并呈现出以下特点和影响:
第一,主流政党团体依然占据主导地位,但席位有较大变化。初步结果显示中间偏右的欧洲人民党党团席位较上届有所增多;中间偏左的社民党党团、持中间立场的复兴欧洲党团席位均有减少。不过,主流政党加起来仍保住了欧洲议会多数席位,欧洲人民党党团仍是最大党团,保留议程设定权。这反映了欧盟各国多数选民依然认可欧洲一体化以及欧洲现有的基本价值取向。这一结果也将直接影响欧盟委员会新一届领导人选举。选举结果公布后,欧洲人民党党团、社民党党团、复兴欧洲党团等都明确表示支持现任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连任,冯德莱恩连任前景看好。同时也应看到,主流政党整体上面临选票流失,欧洲政坛正在发生“量的变化”,民众对传统主流政党的信心在丧失。
第二,极右翼/右翼民粹党团席位有一定增长。右翼的欧洲保守与改革党团、极右翼的“身份与民主”党团席位均有增多。如果再加上未被列入党团的德国选择党、匈牙利青年党以及意大利五星运动党,欧洲议会中极右翼/右翼政党席位仅次于欧洲人民党党团,影响力不容忽视。在成员国层面,极右翼政党影响力也在扩大。其中,法国国民联盟的支持率遥遥领先马克龙所属的执政党复兴党;德国选择党也获得国内第二高支持率。这表明,尽管极右翼政党自身还存有一些明显缺陷,欧洲各国主流政党和民众也竭力对其遏制,但只要欧洲依旧面临多重危机,只要主流政党无法有效应对,极右翼民粹政党就有进一步壮大的空间,并影响欧盟未来的发展。
这种影响,一是会使欧洲政治进一步右倾、保守、内向。当前欧洲的两种政策导向已经在加剧这一趋势。一方面,不少选民是因为对主流政党失去信心、有被抛弃感,没有更好选择才投票给极右翼。为此,一些主流政党被迫调整政策、吸收极右翼的部分思想主张,希望留住选民,比如德国执政联盟就加强了移民管理和边界管控。另一方面,一些极右翼政党为获得执政地位而向中间靠拢,以期改善政党形象、以更加主流的面貌示人,法国国民联盟走的就是这个道路。在政党分裂、成立新党更加频繁的情况下,欧洲政坛整体右倾,同时呈现出政党碎片化、政治极化和极右翼政党谋求“正常化”等多种态势。
二是极右翼民粹力量会进一步牵制欧盟施政议程。在与欧洲农民抗议者的对话中,笔者了解到在多重危机和复杂地缘战略竞争背景下,他们对于欧盟绿色农业政策严重损害自身利益的极大不满。而这些显然都被极右翼注意到并加以利用,今后欧盟推行环保和气候政策将面临更大阻力。目前欧盟正在试图启动新一轮扩员,并有意改革决策程序,强化权力运行机制,但这些都是极右翼反对的。他们主张强化本国权力、弱化欧盟权力,对扩员持反对立场。极右翼在货币、经济、文化等议题上强调民族国家权力,相关影响在消极对待区域一体化和反全球化等方面多有体现。
欧洲极右翼/右翼势力的崛起可以预见,但难避免。极右翼/右翼政党“族系”复杂庞大,不同国家的政党各有特征,同在右翼谱系内也有温和、激进甚至极端之分。随着它们在欧洲各国内部和欧盟层面的影响进一步扩大,这种“量变”的积聚会否引发“质变”或引发怎样的“质变”,将会受到持续关注。(作者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政治经济学院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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