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成：在首尔感受韩国民意变化
5月10日，韩国总统尹锡悦迎来执政两周年。两年来，尹锡悦政府的内外施政受到越来越多批评，支持率持续走低，一度跌到只有20%多。一个月前，执政党国民力量党在国会选举中惨败，被称为韩国民众对尹锡悦两年执政表现的打分。这段时间，笔者正在韩国访学，也亲身感受到韩国民意的复杂变化。国民显然期待尹锡悦政府在“痛定思痛”中调整施政，更加开放包容地倾听民意、改善民生，以更加务实、平衡并真正有利于国家利益的方式推进外交议程。
尹锡悦执政两年来，韩国陷入低增长、高物价、高利率和高汇率等导致的经济窘境，民生受困于此，有韩国人抱怨连水果都要吃不起了。国会选举期间尹锡悦“一捆大葱875韩元（约合4.6元人民币）价格合理”的发言被批不解民间疾苦，因为那实际上是打折促销的价格，韩国超市里普通大葱售价一捆已在3000韩元（约合16元人民币）以上。尽管尹锡悦政府承诺稳控物价，但后续效果尚未可知。
在朝野协治上，尹锡悦被在野党和韩国舆论批评过度行使总统否决权，侵害立法权的正常施行；另外还被指责将国政运营重心放在“调查”共同民主党、市民团体、工会等方面，导致韩国民主机制倒退。国会选举失利迫使尹锡悦终于在就任两年后首次与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党首李在明举行会晤，但实际效果有限，朝野能否以及具体能在哪些领域进行协同治理，目前还不明朗。
在社会民生领域，尤其是近期备受关注的医疗改革问题上，尹锡悦政府强行推进医学院大幅扩招计划招致医疗界抵制，引发首尔等地长时间的“医疗混乱”。医学院扩招被认为是没有经过系统性准备和战略性计划的政策。笔者近来走在韩国大街上，经常遇到急救车呼啸而过、警笛声此起彼伏，这些场景仿佛是在提醒人们近期医疗服务供应短缺带来的混乱。“五一”国际劳动节当天，在韩国全国民主劳动组合总联盟举行的示威游行上，笔者还看见不堪重负的急救员们加入其中。尽管如此，尹锡悦政府仍坚称医疗改革不容再拖，照此情况下去很可能会导致韩国国内医政矛盾长期化，社会正常诊疗需求无法得到保证，医务人员供需失衡加剧。
在外交政策上，尹锡悦政府打着“价值观外交”旗号，通过突出韩美同盟和恢复韩日关系等来彰显自身外交成绩，但实际结果却是导致韩国外交在地区和国际层面的腾挪空间都更加狭小。即便在尹锡悦政府最“自信”的韩美同盟方面，这样的尴尬也未能够避免，拜登政府《通胀削减法》有关新能源汽车的补贴基本上把韩国汽车排除在外，美方强拉韩国搞芯片领域的“脱钩断链”导致韩国经济深受其害。今年是美国大选年，在特朗普可能重回白宫受到越来越多讨论的情况下，韩国未来会否再被要求分担更多防卫费的担忧，也开始萦绕在韩国国内关心对外关系和本国利益的人们心头。
尹锡悦就职两周年之际，笔者在首尔孝昌公园义烈祠内遇见一位韩国阿姨用中文书写《诗经·小雅·蓼莪》里的一句话：“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这与其说是“祝词”，不如说是忠告，是在提醒尹锡悦总统不要忘记，两年前韩国民众选他担任总统，是希望能给韩国带来更好发展，而不是像两年后的现在这样，令他的很多支持者心灰意冷甚至后悔当初的选择。
现在，韩国政界乃至社会上已经响起“三年太久了”甚至“弹劾尹锡悦”等警钟。在未来三年的剩余任期内，尹锡悦政府的国政运营能否回归理性备受关注。韩国国内不少分析人士都在提醒，尹锡悦政府在内政上亟需回归“公正、常识”原则，以防政治极化、左右互斗加剧政治分裂并渗透到社会更深层面；外交亟需回归“国家利益和实用主义”原则，摆脱过度偏向美日的“价值观外交”，以免进一步滑向阵营对抗的死胡同。（作者是辽宁大学国际经济政治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