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站，这个丧逼表情包给几百万网友上了一课

不知你刷手机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视频，画面上是一个戴着针织帽叼着烟的落魄男人，背景是一张老照片，配着一段忧郁的BGM，标题是某个时间加上一段仿佛意味深长的文字。虽然这种劣质低创的视频看起来并配不上它的播放量，但又能感觉到它们仿佛想要暗示什么。

它们渲染了凄凉阴郁的气氛，表达了作者忧郁愁苦心情，仿佛还带着点怀旧，根据多年阅读理解的做题经验来看，下一道题肯定是“结合视频材料试分析作者的心理活动”了。

一头雾水的你并不知道它要表达什么，只能去评论区里抄作业，却发现网友们真的在心照不宣地讨论什么，并且还颇有感慨的样子，仿佛全班只有你一个人不会做阅读理解一样。提取关键字百度了一番过后，你才发现这群网友还真不是无病呻吟，许多不明就里的文案背后其实是一个真实的事件，有时是刑事案件，有时是过往的社会新闻或者历史大事。

破解了暗号之后，你一边在心里骂出题人猪八戒戴眼镜（冒充文化人），一边带着解谜后的成就感加入了这场讨论，直到下个一头雾水的萌新出现……

上古老梗的本地化

这些视频有个共同的标签：Doomer，这个词既代表那个神色忧郁的表情包，同时也指代这种视频创作风格，在被国内创作者本土化之前，它的主旋律是颓废和虚无，并且经常与抑郁、历史、键政、后朋克音乐绑定在一起。

而如今，国内创作者受众的Doomer有很多个创作方向，可以是穿越爽文，比如2008年买了比特币、2019年接盘口罩厂、2023年重仓英伟达，主打一个梦里啥都有。

随着Doomer创作的逐渐丰富，无孔不入的二次元也逐渐渗透了进来，虽然这种形式很适合那些剧情相对致郁的动画，但他们用到的梗和段子可能会更加粉丝向，你需要的不是百度而是梗指南。

当然更多的还是之前我们提到过的那些或大众或冷门的历史小故事，哪怕这些视频实际上相当模板化，甚至大多数只是改改文案和配图就能水一期新视频，BGM也都是千篇一律，但在哪些或传奇或惊悚的历史小故事助攻下，它弄巧成拙地充当了某种冷知识科普、推理游戏，或者凌晨十二点的网抑云评论区。

虽然国内Doomer创作已经越来越泛化，甚至百花齐放到无法用特定的标签一概而论的规模，但从情绪感染力上来讲，这种格式的创作似乎在表达悲伤、抑郁的情感时效果拔群，因为它与生俱来的本职工作，其实就是丧。

而所谓的Doomer，直译过来就是“毁灭者”，只不过他们并非要一拳把地图打爆，而是认为这个世界马上就要把自己玩死了。

走向虚无

如今涌现出的这批Doomer创作的侧重点在于文案和图片，而早年间的Doomer视频的灵魂在于音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正是那个如今已经被用烂了的《Клетка（阶梯）》，以至于你不用听懂歌词，就能get到它压抑在每个音符里的抑郁。

在这个题材被网友们完全本土化之前，Doomer这个词很大程度上是前苏联加盟国的后朋克音乐捆绑在一起的，这些歌的创作背景是苏联解体后社会生活全面倒退时期的一地鸡毛，一代人信仰崩塌之后走向了虚无和自我麻痹。因此这些毛味后朋克虽然听起来很平静，但却很容易让人感觉到那平静水面之下的压抑、孤独和痛苦。

有人说如果把朋克比作年轻人对现实中不满的爆发，那么后朋克就是在沉默和压抑中等待消亡，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只是时代洪流中被碾压的一粒砂土，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平民的愤怒，不过是摘下帽子、光着脚，拿头撞地罢了）——《战国策》

因此表情包里经常带着耳机叼着烟那个满脸丧气的男人就成为了这个群体的自画像，一个后朋克歌单加上这么个落魄人的表情包，背景里配上颇有年代感的筒子楼或者荒废的工厂照片，就成了最简单Doomer。

而随着世界各国都走入了自己的瓶颈期，这种丧文化很快随着互联网开枝散叶，甚至成为了特定人群的标签。他们自认为是伴随着网络媒体发展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不仅看到了世界的发展和进步，同样也看到了发生在各地的悲剧和苦难，科技的进步仿佛并没有让人类变得更加富足和文明，而是带来了更高效的武器和成体系的压迫。他们看着理想主义者对战争、饥饿和不公一次次发起挑战，也见证了这群人凄惨的结局。

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吸取任何教训。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们成为了Doomer，选择用网络、酒精、烟草来麻痹自己，希望它们能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那些毫无意义的共情。

这种丧文化传入国内后不久，就因为类似的时代背景，很快就演变成了东北朋克，当时它们主要聚焦于当年下岗潮的影响和怀旧风，到了今天题材更为多样化之后，Doomer虽然变得更加大众化，但许多视频也的确折损了一些深度，甚至不再考虑主题与BGM的适配度，机械地套用同一首曲子进行量产，也使得Doomer整体的创作主题变得更加模糊了。

或许在这个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我们更倾向于回首过去，而Doomer的创作模板的确很适合怀旧，让大家畅想一下如果穿越回十年前重新来过，自己会不会过得好一点。

有人怀念的是过去的生活，也有人怀念已经消逝的理想。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