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少林系列之七侠五义3D》：当FPS混搭武侠，会发生怎样的化学反应？
说到《七侠五义》，你会想到什么？
可能喜欢看书的会想到一本清代的武侠小说《七侠五义》，其脱胎自同为清代武侠小说的《三侠五义》，是“武侠小说”这一类型的开山鼻祖，不但展昭、白玉堂等人物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世许多的武侠作品都能看到其影子；喜欢港片的朋友可能看过邵氏在上世纪60年代拍摄的同名电影，其经典程度自不必多说；而爱看电视的朋友应该还记得在我国的台湾省曾拍摄过一部《七侠五义》的电视剧，焦恩俊在这里饰演了展昭。
说到中国台湾地区，也有一款《七侠五义》改编的游戏，只不过这个游戏的类型并不是我们常见的RPG游戏，而是一款FPS游戏！？
武侠题材的FPS，那可是头一回听说，甚至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要知道武侠题材的作品要么是拳脚肉搏，要么是冷兵器格斗，难以想象这样的搭配究竟会是怎样的“化学反应”。
抱着好奇的心态，我在历经不知多久后找到了游戏的压缩包，又在不知折腾了多久后才成功启动游戏，最后正式进入游戏正式游玩后……
命运的电吉他
这款游戏的名字，叫《摇滚少林系列之七侠五义3D》（英文名：Rock'n Shaolin: Legend of Seven Paladins 3D，以下简称“七侠五义3D”）。
进入游戏后，是一段开场白：
开场白之后，就来到了一个车站的大门口。等我走进车站后，车站大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貌似是武打片的视频片段，还有当时游戏新作的广告。随后，我走上了一辆列车，只见它开向未知的方向，随着当我下车后，进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厅。
这个大厅又通向几个房间，上面分别写着“操作指引”、“载入游戏”、“开始游戏”、“状态设定”和“情报广告”，显然是把菜单做成房间的模样。
在进入“开始游戏”的房间后，就进入了选人的界面——七位使用不同武器的侠士（全都不认识……）出现在了墙上。选好其中一位后，再往前走是难度选择的房间，随着一阵天旋地转，游戏正式开始。
必须承认，这段开场作为一个武侠游戏来说是非常有创意的，从一个现代的地铁穿越到古代的江湖，算是比较有代入感。只是，在正式开始后游戏没有交代玩家任何剧情，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干嘛一概不知，只能根据标题知道自己大概可能是在武侠小说《三侠五义》（《七侠五义》的原作）的世界里，化身其中一位侠士，在宋朝时期的开封行侠仗义（？）。
在被直接扔进开封某地后，我要面对的敌人根据原作设定估计是官府的各路打手，于是我用自己身上携带的武器（取决于选择的角色——我选的是用剑的红衣人，我猜他是展昭？），以及手上的各种暗器，准备与官府走狗大战三百回合……
等一下，暗器？！我堂堂一个大侠，却还要用暗器与敌人战斗？于是我拿起自己的宝剑冲向敌阵……
……结果被敌人发射的暗器戳成了马蜂窝。好吧——
于是我改走“暗器流”，给这帮官府打手做做“针灸”，喂几颗钢珠子，丢几个铜钱（？），用各种暗器杀出一条血路……对了，这游戏中的飞镖真的不是东洋忍者用的吗？
……结果被杂兵如同连珠炮的气功波给轰成渣渣！！这官府的人不知道是练了龟派气功波还是魔贯光杀炮，反正不是地球人的武功，让我怀疑官府派来的打手要么是超级赛亚人要么是那美克星人，不然该怎么解释这逆天的气功？
虽然知道在游戏的地图中可以捡到秘籍能够让主角释放气功，然而这第一关那如同从隔壁《七龙珠》片场跑来扮演官府打手的敌人实在是让我没法探索地图，于是就这么在第一关被劝退了……此时耳边播放的BGM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后来在网上一查，才知道有网友指出游戏的BGM其实是魔改自一首闽南语歌曲《命运的吉他》——在你从现代都市的地铁穿越到《三侠五义》世界路上的BGM，可以听出其相似之处，特别是在副歌处；最离谱的是在战斗的时候竟然还是其变奏版本，曲风还是摇滚，这还真是点了“摇滚少林”的题啊！虽然我知道小说和影视作品中的欧阳春（貌似他也是游戏主角之一，因为他使用的武器是刀）是少林功夫，但游戏中实在看不出哪里“少林”了……
最后实在无法打过第一关的我只能在网上找视频“云通关”（视频里用的不是我当时玩的原版，而是修复版），结果发现这个游戏从头到尾都没有哪怕是一个真正像样的剧情演出！到最后通关，都给人一种没头没尾的感觉，要不是因为用了小说《三侠五义》的故事背景估计连脑补情节都做不到……虽然那个时候的FPS你也别指望有啥剧情，可如此没头没尾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甚至，《七侠五义3D》根本就没有BOSS战——隔壁《德军总部3D》和《毁灭战士》好歹有几场BOSS战，这《七侠五义3D》连个让我和反派大战三百回合的机会都不给我……
对了，这通关后播放的竟然是游戏新作预告，至于是什么，后面再说。差点忘了说，游戏的流程其实就是“走迷宫”，走到地图的终点就能过关，杀光所有敌人并不是必要条件，算是那个时候FPS的固有套路了。
更不要说，这个游戏给人的感觉像是个“半成品”，许多地方都能够看出完成度不足的痕迹。于是，我开始好奇，这么个完成度低下的游戏，究竟是怎么来的？
吹牛的制作人
时间回到1992年，一个名叫肯·希尔弗曼（Ken Silverman）的17岁少年在看到自己的哥哥游玩《德军总部3D后》，就萌生出了想要做一个属于自己的游戏，一开始叫《Walken》，之后发展为《Ken's Labyrinth》，并在其父亲的帮助下被Epic MegaGames代理发行商业版本。
希尔弗曼之后将这个游戏的引擎进一步打磨，外加约翰·卡马克（John Carmack）的指点，一个全新的3D游戏引擎终于在1994年诞生了——它的名字叫做“Build”。
此时的希尔弗曼，已经开始了自己在Apogee公司的工作。而这款引擎的代表作，正是90年代大名鼎鼎的《毁灭公爵3D》（Duke Nukem 3D）和《影子武士》（Shadow Warrior），展示了当时Build引擎的诸多特性。
这款引擎还对外授权，诞生了诸如《血兆》（Blood）、《法老复活》（PowerSlave）等3D游戏，值得一提的是使用Build引擎开发的《农夫也疯狂》（Redneck Rampage）的制作组Xatrix Entertainment就是后来《使命召唤》系列开发团队Treyarch组的前身之一。
而这次的《七侠五义3D》，也是使用了Build引擎进行开发的游戏，但这个游戏背后的故事可以说是比游戏本身还要精彩。
话说有个叫林政宏的台湾游戏人，曾在美国的id Software参与过《德军总部3D》（Wolfenstein 3D）和《毁灭战士》（Doom）的开发，后来在Apogee公司参与过一款FPS游戏的开发工作，之后回台创业，成立了艾生资讯，而这个艾生资讯就是《七侠五义3D》的开发团队。
——以上这些，除了艾生资讯是《七侠五义3D》的开发团队外，其余的都是假的~
上面内容的出处是2001年台湾《商业周刊》杂志对于林政宏的采访。而实际上比起我上面所写的，作为原出处的《商业周刊》中对于林政宏和他的“艾生资讯”的报道那可是更加离谱：
根据《商业周刊》对于林政宏的描述，他是一个“身价4亿的游戏小子”，并且他的艾生资讯是当时全球五家具有3D技术研发能力的公司之一，还参与了超过20款大型3D游戏开发，除了《德军总部3D》和《毁灭战士》外《毁灭公爵3D》也有林政宏的一份功劳。
——来，各位盲生发现什么华点了吗？
的确，在一些海外游戏大作的背后是有中国人的身影，在一些海外游戏的制作人员名单中也能够看到华人工作人员的名字。但是，林政宏的艾生资讯根据MobyGames的记载，只有两款游戏，除了《七侠五义3D》外，还有一款2D格斗游戏《宇宙英雄》。那么，这超过20款大型3D的说法，基本上是无稽之谈了。
其实，根据台湾游戏公司精讯资讯的一位前员工在自己的个人博客上的回忆，他们公司在获得《德军总部3D》和《毁灭战士》的代理权之后，林政宏就曾计划与精讯展开合作。此时的林政宏带着一款由Apogee出品的射击游戏大作，希望能够让精讯代理发行，但因为当时玩家更喜欢中文原创RPG游戏对于FPS游戏销路受限，外加当时精讯的老板似乎察觉出异样，这桩生意没谈成。
后来林政宏找了很多游戏公司洽谈合作方面的事宜，其中他在一家游戏公司谈合作的时候提到了自己在国外的生活经历，结果因为被发现其存在欺骗行为导致那家游戏公司再也没有找他来合作。
后来他上了一档30分钟的电视节目（是什么节目我是没查到，也没有找到影像资料），在节目中林政宏宣称自己参与了《德军总部3D》的开发工作，他自己也在开发一款次世代的3D游戏，除了FPS外还有一款模拟飞行游戏。
当然这个FPS游戏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了，就是《七侠五义3D》。前面提到过林政宏曾接触过Apogee公司，因此也获得了Build引擎的相关技术，最终游戏在1994年问世，比Build引擎的代表作《毁灭公爵3D》还要早两年！也因此，《七侠五义3D》成为了世界上第一款使用了Build引擎进行开发的FPS游戏。
虽然游戏的制作人员名单中，有对Apogee公司的“特别感谢”，但可别高兴太早——虽然Apogee方面的人的确是要和艾生合作，然而相关的协议并未签署，虽然艾生的确拿到了引擎技术，但却是在未经Apogee公司许可的情况下开展的项目。
根据3D Realms（更名后的Apogee）官方的说法，艾生与Apogee就Build引擎的授权进行谈判，但最后没谈成，至于原因可能就有点复杂了。不过，Apogee方面最后也没有对艾生进行起诉，或许是跨国官司实在是太难打吧。
也许是艾生拿到的引擎是早期版本的Build引擎，也许是艾生本身对于引擎的使用缺乏熟练度，亦或者是赶工所致，游戏给人的感觉几乎就是个“半成品”——例如前文提及的那如同练了“龟派气功波”和“魔贯光杀炮”的杂兵，其实就是游戏中一个非常恶性的bug，原因竟然是忘了给敌人的飞行道具写发射时间……
前面提到过艾生与精讯谈代理发行的合作告吹的事情，且还被另一家公司拒绝，但并不等于没有公司愿意和艾生合作。 在中国台湾的游戏业界，流传着“南智冠、北精讯”（后来是“南智冠、北大宇”）的说法，既然精讯那边没谈成，那么找智冠合作也是情理之中了。于是，艾生资讯就和智冠签约，让后者代理发行艾生开发的游戏——是的，在我查阅相关资料后才知道《七侠五义3D》（以及艾生的另一款游戏《宇宙英雄》）在当年的代理发行竟然是智冠……（有网友说艾生疑似是智冠的子公司，但其实并没有证据表明艾生和智冠存在什么联系）
而说到代理，《七侠五义3D》还被出口到韩国，由SKC公司负责在韩国的代理发行。不过，也许是韩国的玩家对于展昭等人的故事并不熟悉，代理商在对游戏进行本地化的时候将游戏中的故事背景换成了古代朝鲜王朝，主人公也从开封府的七位侠士变成了高丽英雄，并以《义贼林巨正》（의적 임꺽정）之名在韩国发售，同为艾生开发的《宇宙英雄》也被SKC引进到韩国市场。
在《七侠五义3D》发布后，艾生资讯没过多久就消失了，若不是这款游戏可能许多人还并不知道在这片宝岛上曾经存在过这样一家游戏公司。而游戏本身因为存世量过于稀少，外加在中国以外的地方都对其知之甚少，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认为是个“雾件”、“幻之游戏”一类的存在。
但故事到这里其实还没完——林政宏在2001年的时候通过杂志《商业周刊》再次出现在公众面前，并“炫耀”自己过去的成就（也就是前文所提及的事情）。
其实，是个游戏玩家都知道《德军总部3D》和《毁灭战士》都是由id Software所开发，而《毁灭公爵3D》则是由3D Realms的作品，和林政宏的艾生资讯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而《七侠五义3D》是1994年问世的作品，《毁灭公爵3D》是1996年发售的作品，哪怕林政宏真的开发了后者的话，时间线根本对不上。更不要说，这个《七侠五义3D》根本看不出是一个拥有“超过20款大型3D游戏开发经验”的公司的作品。
你可能很好奇，这么容易戳破的谎言在当年是怎么成功忽悠一票玩家的，《商业周刊》的编辑难道不对新闻的内容进行核对吗？这是因为从1994年至2001年的时候信息并不发达，许多涉及到国外的东西其实都很难进行查证，外加当时媒体对于游戏行业缺乏足够了解，各种与游戏相关的“魔幻新闻”简直不要太多。
此外，在那个信息不发达的“前信息时代”，中国的文创行业从业者都喜欢在宣传自家作品的时候拿国外的各种奖项说事，或者傍上国外的各种“大作”来收割一波关注度——例如我国与欧洲合拍的某动画电影号称是由迪士尼动画电影的创作团队打造的，但实际情况是这个所谓的“迪士尼创作团队”更多是给迪士尼打下手的；再比如某人气游戏的改编电影宣称请到了某个好莱坞的人员作为技术指导，但人家其实是个给好莱坞动画打工的韩国人……
即便是在进入信息时代后，这样的乱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依旧存在——某华语奇幻大片在宣发的时候宣称导演是“史瑞克之父”、某电影改编手游号称“刺客信条之父”打造、某格斗手游宣称制作人是“街霸前制作人”……
不得不感叹，那个年代的中国文创领域，为了给自家作品“带货”，是真的敢去蹭国际大作的名号，但和林政宏窃取他人的引擎技术就自称是“毁灭战士之父”什么的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啊！
地铁站的秘密
说起来，《七侠五义3D》开场的地铁站可能是留给玩家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了，而这个地铁站大致是参考了台北车站的设计。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这个车站大厅里，一进来就有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在播放武打片的片段。这其实是出自艾生的另一款游戏《宇宙英雄》，是一款问世于1995年的格斗游戏。彼时是格斗游戏的爆发期，《拳皇》和《街霸》也是在那个时候诞生的，而在中国台湾地区的PC游戏市场自然也冒出了一些格斗游戏，从大宇到智冠都有做过。
不过这个《宇宙英雄》其实是个来路不正的作品——这玩意其实就是熊猫软体的代表作《三国志武将争霸》（以下简称“武将争霸”）的盗版换皮作品，而原本Apogee想要将《武将争霸》代理到美国市场，以《暴力复仇》（Violent Vengence）之名进行销售，结果熊猫软体的游戏被艾生截胡，被艾生方面盗用，以换取Build引擎的授权以及Apogee旗下多款游戏的代理权。
此时的熊猫软体不但要面对全崴资讯的诉讼官司（理由是熊猫盗用了全崴的《快打至尊》的源代码做《武将争霸》，而熊猫本身就有从全崴跳槽过来的员工），自家的游戏还要被“友商”给截胡换皮，熊猫软体真是一个惨啊。当然，或许是因为盗用游戏进行欺诈的行为被Apogee看穿，使得艾生的阴谋未能得逞，Apogee与艾生之间的合作就此告吹。
而在车站大厅里，另外两个广告看板在播放游戏广告——分别是《雷电威龙》、《跳跳魔法师》、《惊魂塔》和前面提到的《宇宙英雄》，除了《宇宙威龙》外其余都是Apogee旗下发行的游戏。
其中，《雷电威龙》的英文原名是“Raptor: Call of Shadows”，直译过来就是“猛禽：暗影召唤”，其开发团队的另一个代表作是被许多中国玩家误认为是“雷电3”的《恶魔之星》（DemonStar）；《跳跳魔法师》是艾生为Apogee发行的另一个游戏《Hocus Pocus》所取的中文译名，是一款平台跳跃游戏；而《Mystic Towers》正是广告中的《惊魂塔》，是一款冒险解谜游戏。
而如果你进入了一个名叫“情报广告”的房间，则会展示艾生即将推出的游戏的广告幻灯片，分别是《异兽邪怪3D》、《末日3D》、《摇滚少林系列之台湾英雄廖天丁3D》（以下简称“廖天丁3D”）和《3D午夜狂飙》。
其中，在《末日3D》的介绍中，文案是这样的：
这个宣传文案，用李安导演的话来说就是——
然后是《3D午夜狂飙》，号称是“举世无双”的“超级钜作”，还是“全球最具分量的赛车游戏”，这些宣传标语倒是很符合制作人林政宏的风格（指吹牛）。
而《廖天丁3D》则是要做成《七侠五义3D》的姊妹作，作为“摇滚少林”系列的一部分，主角自然是日据时期台湾当地的传奇英雄廖天丁，关于他的影视作品可以找到不少，而最近也有一款以他为主角的游戏《廖添丁：绝代凶贼之末日》。而艾生作为一个中国台湾的公司，选择这个题材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异兽邪怪3D》就只有一张图，连个实机演示都没有……实际上，以上说的那些游游戏，其实都没有任何实机画面展示，而随着艾生资讯的消失，这些游戏究竟长啥样估计也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
……或者说，这些游戏的宣传幻灯片，其实都是艾生画的“大饼”。毕竟连个实机画面都没有，可不就是大饼吗。顺便说一下，在游戏通关后也会播放这些游戏的预告动画。
是非对错任评说
通过《七侠五义3D》这款游戏，发现了中国游戏史乃至整个世界游戏史上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第一个国风FPS游戏、最早的国产FPS游戏之一、最早的国产3D游戏之一、世界上第一个使用Build引擎开发的商业游戏、第一个尝试将武侠与FPS相结合的游戏……这些，足以被载入史册。
但也是因为《七侠五义3D》，我也发现了中国游戏历史上曾经的一大黑历史——用偷来的引擎去制作一款游戏、吹牛逼打草稿的制作人、制作方截胡他人作品并将其出卖……艾生资讯的那些所作所为，也足以让其被钉在耻辱柱之上。
是非曲直，还是交由后人去评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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