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长城保护注入检察力量(法治头条)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
截至今年7月底,各地检察机关已立案办理长城保护公益诉讼案件1264件
为长城保护注入检察力量(法治头条)
本报记者 张 璁
《 人民日报 》( 2024年10月10日 第 19 版)
图①:山西省忻州市代县雁门关镇白草口村修缮后的长城“凤回头”敌台风光旖旎。
王晋东摄
图②: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石拐区检察院召开长城保护案件公开听证会。
李中开摄
图③:甘肃省天祝藏族自治县检察院工作人员现场查看乌鞘岭长城保护情况。
闫 昭摄
位于山西省忻州市代县雁门关镇白草口村的长城“凤回头”敌台,因残墙宛如回望的凤凰而得名。几年前,有人发现“凤回头”的“凤嘴”不见踪影,墙体出现裂缝、倾斜严重,随时有坍塌的风险。
2020年12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将该案线索移交山西省检察机关办理。最终,忻州市检察院向代县人民政府公开宣告送达检察建议,督促治理安全隐患、启动修缮工程。
如今修缮工程全部完工,再登上白草口长城远眺,“凤鸟回望”的清晰轮廓已重现在雄奇险峻的群山之上。
近年来,全国检察机关深入拓展、有效开展长城保护公益诉讼检察工作,河北、山西、内蒙古等省份率先部署开展长城保护专项监督,督促解决了一批长城公益受损问题。今年初,最高检在长城沿线15个省区市部署开展“长城保护公益行动”,督促长城沿线基层检察院实现办案全覆盖。
截至今年7月底,各地检察机关已立案办理长城保护公益诉讼案件1264件,有效解决长城本体保护、长城风貌、展示利用等一系列相关问题,进一步凝聚了长城保护社会共治的共识。
给长城“拔刺”,公益损害得到实质整改
从内蒙古自治区包头市区出发,驱车进入阴山深处,只见一段轮廓高大、夯层清晰的城墙,蜿蜒横亘在山脊、山沟间——这便是战国赵北长城遗址。
包头市石拐区内的战国赵北长城墙体,是现存最古老、保存最完整的战国赵北长城。不过多年来,这段长城上架设的56根通信线杆,像插在长城上的一根根“刺”,成了石拐区人大代表王宾的“心病”。
查阅历史资料发现,这56根通信线杆架设于上世纪50年代。尽管该段长城遗址已于2001年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但通信线杆却始终存在,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检察公益诉讼的发展,让王宾看到解决问题的希望。王宾为此提出相关人大代表建议,随后石拐区人大常委会向石拐区检察院移送了赵北长城公益损害线索。2021年10月,石拐区检察院正式以行政公益诉讼立案。
“我们邀请人大代表全程参与办案,经多次实地踏查,案件脉络逐渐清晰。”石拐区检察院检察长包卫华说,当初通信线杆由邮电局架设,而如今的通信工作由相关通信公司承接,谁为历史“埋单”成为矛盾焦点。
56根“刺”的监管主体不明、拆除资金保障困难,加之通信线杆关系山区群众的对外通信,如何才能妥善地移杆撤线?检察机关上下联动、共同协作,在石拐区委区政府支持下,开展实地调研5次,联合通信、国土、交通等单位召开磋商会13次。经督促,相关部门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逐步解决资金来源、拆除方案、新线路规划、后续修复等难题。
2023年6月,相关通信公司将56根通信线杆全部拆除,新的通信线路也在整改中同步运行,既保障山区的对外通信,又让长城的公益损害问题得到实质性整改。
随后,石拐区检察院在赵北长城脚下召开一场特别的公开听证会,文物保护专家、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长城巡护员等对整改效果各抒己见:“‘拔刺’后,对坑洞进行素土回填是主要保护措施”“后期还需要观察回填区域植被恢复情况”……“始于办案,却不止于办案。”包卫华说,“从长城损害的事后修复,到长期跟进监督,检察机关保护长城的努力步履不停。”
据统计,各地检察机关近年来督促保护长城点位900余处,设置长城保护标志碑、界桩2500余个,清除保护区内违章建筑物、构筑物6万余平方米,修复长城保护范围内生态环境面积35万余平方米。
以“诉”的确认,提升检察监督刚性
聚焦长城保护突出问题,坚持办案为本,才能以案促改、以案促治。
来到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易县的明长城紫荆关段,只见绿树掩映间,古老城墙巍峨耸立。然而,易县检察院检委会专职委员赵宝德记得他2021年3月来到紫荆关进行实地踏查时,一座石料加工厂赫然开设在距离长城不足50米的地方。巨大的厂房周围是干枯的植被、裸露的黄土、堆积的沙石,对长城保护构成严峻挑战。
明长城紫荆关段是第一批国家级长城重要点段,触目惊心的场景,让检察机关感到了必须马上行动的紧迫感。很快,案件线索被移交至保定市检察院,保定、易县两级检察机关迅速成立办案组,启动民事公益诉讼案件办理程序,拟通过办案一体实现长城保护和环境资源保护,并让违法者承担赔偿责任。
经查,该企业未依法办理审批手续,长期违法占用林地和长城文物保护范围及建设控制地带,严重破坏长城遗迹以及周边生态。
但此时,时任保定市检察院第八检察部主任赵昊宏却遇到棘手的难题——国内并没有就长城保护提起民事公益诉讼的先例,该从何着手?“特别是惩罚性赔偿的金额和倍数,既没先例可循,也缺乏明确法律规定。”赵昊宏边办案边摸索,决心啃下这根“硬骨头”。
通过卫星遥感技术调查取证,呈现涉案区域受损过程;邀请专家充分咨询论证,对相关安全隐患、现实危害多次模拟推演和评测;对损害后果及修复费用进行司法鉴定……
2021年6月,保定市检察院就石料加工厂侵害长城历史风貌及生态环境问题,向保定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全国首例长城保护民事公益诉讼案。“依法判令被告公司立即停止侵害、修复环境或承担修复费用、赔偿生态功能损失费、在国家级媒体上向社会公众道歉……”2021年9月,检察机关的诉讼请求全部得到法院判决支持。
“检察公益诉讼追求以最小司法投入,取得最佳监督效果,把审前实现维护公益目的作为最佳司法状态。”最高检公益诉讼检察厅主办检察官刘家璞说,“但对拖延整改、部分整改、问题反弹等,符合起诉条件的案件要坚决提起诉讼,以‘诉’的确认,体现司法价值引领,提升检察监督刚性。”
合力共治,做好长城保护“后半篇文章”
北京市门头沟区斋堂镇柏峪村,保存着一份关于长城的独特文化记忆——这里的“柏峪燕歌戏”由古代戍边将士的军乐军歌演化而来,已入选北京市非遗名录。但“柏峪燕歌戏”的保护传承,也面临着非遗传承人年事已高、部分剧目唱词失传等问题。
传承之困,燕歌何以为继?今年7月,北京市门头沟区检察院向相关行政机关发出检察建议,督促完善“柏峪燕歌戏”传承机制。随即,相关部门启动“抢救性保护”,并打出一套完善传承机制、打造非遗品牌的“组合拳”,助力这门古老艺术焕发新的活力。
长城保护是系统工程,需要各地区、各部门、各行业同向发力、同频共振、同题共答。
位于山东省的齐长城距今已有2600余年历史,齐长城在山东省诸城市境内全长49.85公里,保存遗迹38.52公里,是齐长城遗址保存最好的区段之一。回顾督促齐长城保护行政公益诉讼案的经验,诸城市检察院第四检察部主任霍海鑫认为很重要的一条是——不能“单打独斗”,要靠合力共治。
调查中,当地研究长城文化的相关社会组织积极提供了大量历史资料,帮助查明受损情况;整改后,邀请人大代表、人民监督员等前往齐长城遗址现场听证;将社会公益组织作为第三方纳入公益保护机制,充分发挥各方专业优势和影响力……“得益于充分整合多方优势资源,齐长城遗址的系统性保护和开发利用得到更好助力。”霍海鑫说。
目前,各地跨区域长城保护检察协作机制逐步建立,检察机关与行政机关协作机制不断强化,社会力量参与方式也更加丰富。
“下一步,要加强深层次问题监督,做好长城保护‘后半篇文章’。”最高检公益诉讼检察厅厅长徐向春表示,作为拓展公益诉讼办案新领域的探索,目前22个省级人大常委会出台的专项决定明确将文物、文化遗产保护纳入公益诉讼新领域案件范围,最高检也正在推动相关立法工作。
40年来,中国长城学会首席专家、副会长董耀会长期奔波在长城保护一线。董耀会说:“长城保护得益于法治的进步、时代的发展,特别是检察公益诉讼的出现和发展,为保护巍巍长城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法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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