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游条子泥(行天下)

陈美林 单中华《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4年01月08日   第 12 版)

在国家林草局近期公布的《全国首批陆生野生动物重要栖息地名录》中,条子泥湿地公园名列其中。

从江苏省东台市区出发,一路向东行驶,当建筑和人渐渐稀疏,视野中只剩下简单的土地的颜色、天空的颜色、海的颜色时,条子泥便到了。

时值冬日,条子泥换上了冬装。黄海叠着波,温柔地抚摸着海岸。没南迁的鸟儿在露出海面的高地上啄食。搁浅的渔船、散步的麋鹿、岸边观鸟的人……

这处因其港汊形似条状而得名的海滨湿地,近几年名气很大,不仅因为这里独特的海滨风情,更因为这里的生态保护、生物多样性保护,后两者,让条子泥在国际上声名鹊起。

看海踩滩

当太阳从东方升起,条子泥迎来了长三角地区最早的日出。霞光万丈的海面和滩涂,壮丽而富有气势。

在当地,人们都说条子泥是“半日潮”惯出来的土地。因为这片水域位于南北两股潮流的汇合处,是典型的沿岸流,所以每日潮涨、潮落各两次,是为“半日潮”。

潮涨一片汪洋,潮落一马平川,海与陆的对话中,条子泥成为了那个不一样的条子泥。

在条子泥,抵达海边并不能看到大海,因为还有望不到边的大片滩涂。作为原始的淤泥质滩涂,条子泥的沙是一年年海和陆耳鬓厮磨后自然过滤的细细的泥,不明亮,不浪漫,却质朴到人的心里去。

这里的海,不是那种温柔浪漫的一汪碧蓝,而是接近于泥土的灰黄色。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它都袒露着自己独一无二、变化万千的素颜美。

当潮水退去,一处处淤泥蓄起来的小水泊散落着,近看,像镜子、像碎玉、像钻石。从高空俯瞰,这些形状各异的沟壑串联起来,恍若一棵棵金色的大树,一棵挨着一棵,森林一般,所谓“潮汐森林”正是如此。

滩上也有植物,它叫盐蒿,学名碱蓬,它成片成片地出现,特别是秋日来临,盐蒿由绿转红,高空俯瞰,滩涂似火、似朝霞,一片片,野性天成。

看海、看鸟、踩滩,条子泥给人的慰藉,是直抵内心的松弛和欢乐。这几年,每年都有近百万游客纷至沓来,2023年仅国庆期间接待游客就超过12万人次。和其他景区一样,东台市还适时开发了“亲近世遗”亲子线路、“鸟类天堂·生态东台”研学线路、“海滨湿地·世遗之旅”生态游等精品线路,一次次人与海的奔赴中,“世界遗产地·东台条子泥”品牌效应进一步彰显。

不仅游客来了,半程马拉松、湿地骑行、足球篮球等赛事活动,全国铁人三项公开赛、乒乓球全国邀请赛等国家级赛事也相继选择在条子泥举办。选手们在优美的风景中比赛,在比赛中认识了条子泥。

生态+康养、生态+体育、生态+农业,在条子泥,几乎所有的产业发展都是立足生态。

人鸟和谐

条子泥上,人们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前面是渔民在用钩子挖蛏,后面鸟儿一路跟着吃。因为,钩子一挖,淤泥中蕴藏的大量底栖生物便显露出来。

人和鸟各取所需,这就是条子泥。

东台为这些鸟儿提供了一处可供栖息的美好“家园”,而鸟儿也为东台增添了不一样的灵动和独具特色的城市文化。

对候鸟而言,迁徙是一场出自生存本能的“大冒险”,在跨越千山万水的征程中,它们本能地选择水草丰美、生态环境好的地方停歇、补给。条子泥这块区域是东亚——澳大利西亚候鸟迁徙路线上的中心节点和关键区域,每年有数百万只候鸟来到条子泥。

近几年,条子泥上鸟类数据屡破纪录:2021年1164只!2022年1221只!2023年9月,濒危物种小青脚鹬数量再创新高,达到1560只!2023年9-12月,条子泥上共记录到93只卷羽鹈鹕,总数量再破历史纪录;2023年12月初,再次记录到火烈鸟的踪影,这次总数14只,为历年之最,这也是火烈鸟连续9年来此越冬。

据相关数据统计,条子泥湿地的鸟类种数已经达到410种,涉禽种类创世界之最。世界极度濒危物种、有着鸟中“大熊猫”之称的勺嘴鹬也以此地为主要集聚中转区。

当春秋迁飞季节,最接近条子泥的小镇弶港,常常被观光客和拍鸟人挤得满满当当,一波又一波的人,趁着日出将至,赶赴条子泥观鸟、拍鸟。

候鸟没有国界,但是它们却将东台与世界连在了一起。观鸟赛、高端论坛、线上线下专家研讨、国际学术交流……因鸟结缘的各国学者、专家,在这里把人鸟和谐、城鸟相生写入研究报告。

绿色之城

如今,条子泥上“720高地”可谓声名鹊起,它是鸟儿们最为青睐的“幸福社区”,也是享誉世界的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中国样本”。其实,这块区域并不是天然的。

所谓720,之前只是720亩鱼塘。鱼塘变湿地,只是因为这里的人们发现,在海水高潮位时,滩涂上觅食的候鸟难以落脚,需要飞到大堤内侧寻找落脚栖息地。于是,他们将720亩高潮位栖息地进行微地形改造、湿地修复、环境整治并实行封闭管理,成功打造了“720保护模式”,为国内第一块固定高潮位候鸟栖息地。不仅如此,当时还特地编制《720亩高潮位栖息地管理实施细则》实行专业化管理,得到国际专业人士的高度评价。从此,渔民们退出了,鸟儿们定居了。

条子泥“一朝成名天下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鸟儿们会不会被打扰?

在东台有着一个被称作“一二三四”的发展总体布局,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便是坚定走好绿色低碳发展道路。从352省道驱车进入东台沿海,广阔的土地上,工业的痕迹非常少,主要为国能、中节能、华电、国机、国信等新能源企业,以及浩瑞生物科技、中粮肉食、赐百年生物、致农食品精深加工等为代表的绿色食品、大健康产业。不仅如此,整个东台,都对高污染企业“零容忍”,特别是申遗成功后,当地产业引进标准显著提高,所有招商企业都反复考究其投资强度、能耗和碳排放。

不回避人类活动,但是对人类活动行为有所规范。当地设立总面积12746公顷的盐城市条子泥湿地公园,对标世界级景区高标准打造,划定观鸟体验、渔趣体验、踏海体验、鸟类保护四大功能分区。合理布局4个海岸驿站,打造20米高观鸟塔,开工建设鸟类博物馆、勺嘴鹬主题馆,让“珍稀鸟类、辐射状沙脊、黄海海波”最美风景尽收眼底。在整个858平方公里的条子泥湿地上,可让游客进入并体验的范围控制在约5平方公里左右,所占比例不足总面积的1%。

大海无言,群鸟有心。每一日,当晨光微启,条子泥伴着声声鸟鸣醒来。在大自然面前,鸟和人都很渺小,你守护我,我亦用歌声回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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