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栋：北约扩张新动向值得警惕
据日媒援引日本政府相关人士的话报道，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已经与北约展开协调，准备强化在网络安全、新兴技术和应对虚假信息等领域的合作。报道还称，相关各方将在华盛顿北约峰会期间就此达成一致，并商定新建虚假信息应对磋商机制，还计划在日本举行首次磋商会议。
事实上，有关“亚太北约化”和“北约亚太化”的讨论近些年来明显增多。亚太北约化指美国在亚太以双边同盟为基础的轴辐体系有形成北约式多边同盟的可能性。北约亚太化指日本、韩国、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非跨大西洋国家与北约的安全合作不断升级，北约有在地理空间上向亚太蔓延的可能性。虽然过去几年日韩与北约强化了安全纽带，但总体看，这两大可能性转换成现实的速度并不算快。不过，日本等四国现在要与北约强化在网络安全等新兴安全领域的合作，还是体现出北约与亚太关系一些值得警惕的新动向，这表现为北约职能的纵向扩张以及横向扩张。
一是纵向扩张。人们对北约扩张的关注，通常集中在以地理为基础的政治和传统安全领域，即有多少国家加入北约组织。但在信息化时代，随着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发展，虚拟空间对国际格局乃至人类社会的塑造力显著上升。北约与亚太四国磋商网络安全和虚假信息等问题，是试图在地理空间上横向拓展的同时，也在纵向上进行安全领域和相关议题的扩张，从传统安全领域上升或下沉到新兴安全领域。过去，网络安全只有很少部分可归属于传统安全领域，虚假信息则被认为主要是一个国内政治或舆论问题，很难上升到国家安全或国际安全的高度。新兴技术等问题，传统上则属于经济和科技部门，不在北约的关注范畴。但现在，北约动作连连，显示出向这些新兴安全领域纵向扩张的明显意图。这不仅会改变国际社会对安全边界的传统定义，也会导致国际安全关系的复杂化。
二是横向扩张。北约在地理空间上的扩张经常面临巨大阻力和批评，北约内部也经常有不同声音，但在新兴安全领域的扩张，政治和地缘敏感度要低得多。而新兴安全领域本身就具有国际化甚至全球化属性。北约在这些领域扩张，或可借助相关网络而降低在地理空间上横向扩张的阻力。北约还有可能通过信息科技底层结构的变化，去塑造新的国际政治和安全格局。因此，日媒这次透露出来的信息本身并不新颖，在此前一些北约峰会中已有相关讨论和内容。但在华盛顿峰会期间，北约与亚太四国可能会讨论得更加深入，并把对话磋商机制化、实体化。
北约与美国亚太盟国之间的安全合作新动向有其时代性根源。在信息化时代，信息不仅成为一种重要的经济资源，还成为反向塑造制造业的重要工具，导致制造业定义的变化以及制造业链条在信息领域的扩张。与此同时，信息的安全功能也在发生变化。在传统时代，信息在军事或安全力量构成中主要作为一种辅助性手段。但在信息化时代，信息已经从辅助性的安全元素，变为一种关键性甚至决定性资源，可以塑造包括战争形态和战场态势在内的安全格局。
简而言之，有关国家在北约峰会前释放的信号，揭示出以北约为代表的传统政治军事组织在信息化时代的转型动向。事实上，从冷战时期开始，认知、舆论等新兴安全领域就已经在安全格局中呈现上升态势。尤其是在大国博弈中，传统的战争能力日益退居二线，作为“最后手段”的特征被不断强化。而网络、信息等新兴安全领域有了相对更广的作用空间。这可能也是北约与美国亚太盟国对信息、认知等领域的博弈增加关注和投入的一大原因。（作者是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