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把《极乐净土》推上热搜的到底是不是“老二次元”
时间回到2016年，此时距离B站上市还有差不多半年，董事长陈睿还会在知乎上“以心交心”，与他想象中的“B站用户”进行交流，并留下了知名的“b站未来有可能会倒闭，但绝不会变质”。
据一些曾在B站工作的朋友说，当时的陈睿基本按照美国时间上班，通常会在晚上九十点来到办公室，然后呆到早上七八点。他会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回复这些回答下的评论，许多留言者曾在凌晨四五点收到过陈睿的回复，我也是其中之一。
7年前的我便觉得“不加贴片广告”这件事没有太大意义，询问陈睿他心目中“B站的本质”究竟是什么，陈睿的回复有些“中二”绕弯，但说的内容其实还算务实，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我们先得赚钱，尝试一切办法赚到钱，才有资格谈理想”。
其实我至今仍愿意相信，陈睿的初心包含着“创造一个大家可以安心自由看动画并互相讨论的地方”，而事实也证明了，想维持一个这样的“理想乡”要付出许多代价，会遭遇各种不可抗力，很容易让一切彻底偏离最初的轨道。
而在那时的知乎，提这样一个可能会让陈睿有些尴尬的问题还属于“打逆风局”，在陈睿回复我之前，收到的评论也大多是“你才是不懂商业”之类的留言。
与此同时，《极乐净土》正在血洗全B站。
我在两年前曾写过一篇《运营商占领B站舞蹈区背后，是宅舞正在成为时代的眼泪》，文中提到了《极乐净土》对于B站产生的影响——这是一支几乎脱离了 “宅舞”传统定义的歌舞视频，和动漫或是V家曲目几乎没有联系，舞蹈动作也远超“试着跳一下”的业余水平，显然，其受众也不再只是原来看“宅舞”的那些。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极乐净土》血洗B站”这件事本身就是“B站不再那么二次元”的一个标志。也是在这之后，B站的宅舞区变得越来越“卷”。
很多人可能觉得B站宅舞区后来“卷”得是谁更擦边谁更“烧”，但从圈内角度来说，不完全如此。在MARiA和她的《极乐净土》带起风气之后（其实从《Lamb.》《Girls》就开始了），“玩宅舞”的本质也变成了“玩摄影”“玩布景”“玩服化道”“玩后期”——那些过去被认为代表着“现充”的东西。
这两天被许多人倍感惊愕的“《极乐净土》居然是《阴阳师》推广曲”也是个侧面例子。
站在2023年回望，许多人觉得这两者在当年居然是各火各的，纯属网易营销部门失职。但如果你在2016年就是B站的深度用户，想必不难理解：FGO国服在那一年开服，B站用户没几个人会认为《阴阳师》能跟FGO同属于 “二次元游戏”，其站内风评在当时比《王者荣耀》好不了多少。
借《极乐净土》在B站做二次元营销在当时属于“走钢丝”，过于强调只会被认为是“资本硬蹭”。何况对于这样一款现象级游戏而言，当时B站的用户基数太小，算不上主要受众。
说白了，直至今日，《阴阳师》到底算不算“二次元游戏”也仍有不少争议，只不过如今B站的主要用户里，当初有不少也玩过《阴阳师》，而他们通常会自认“老二次元”。
从时间上来讲，即便是2016年才开始使用B站并关心ACG内容的用户，放到今天自然也算得上是“老二次元”了——这和当年摆着手说“你才二次元，你全家二次元”的B站老用户们显然又不是同一群人，后者很可能现在仍不知道什么是《浪姐》，也不关心什么“给内娱一点二次元震撼”。
以我个人而言，我当然也觉得“二次元”是个虚无的标签，代表不了任何具体的人，可现实又总是告诉我：“贴标签真的有用”。
一个名为“二次元”的标签，既能将一名沉浮中日多年、始终算不上知名的勤劳艺人一夜间送上热搜、事业开花，也能将陈睿当年被视为“教科书级公关”的回答，变成一个仍旧在不断冒泡的粪坑。
都说B站早已变质，但正在变质（并且会一直变质下去）的，又何止B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