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额投资的《三体》,还不如一部“粉丝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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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动画开播前几天,我的B站首页就被各种三体相关的视频刷新了好几遍,从B站官方组织的刘慈欣的演讲、邓紫棋演唱的ED放出,到我关注的up主接二连三地更新三体相关的视频,都透露出一种“大的要来啦!”的风雨欲来之势。

而到了《三体》动画真正开播的时候,连看两集的我内心复杂、呆若木鸡,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啊?就这?

这是三体?

平心而论,《三体》动画还是有一些让我惊喜的桥段的。比如制作公司艺画开天在《三体》动画的音效上保持了一贯的高水准,第一集开篇那艘巨轮在巴拿马运河上逐渐驶向死亡之琴时,一阵密集且有些诡异的古筝声让人头皮发麻,与纳米丝切割船体时冒出的火星相配合,一度让我紧张地忘记了呼吸。

还有第二集末尾搭载着男主罗辑的飞机起飞后,立马有几架战机靠过来护航的镜头不仅帅得掉渣、尽显逼格,仔细一看还有架歼-20,不由得让我眼前一亮。

就单说这些表现不俗的制作,我本应该给这部动画一个好评——如果它不叫《三体》的话。

其实在改编这件事上,我自认为是比较宽容的,因为动画和小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媒介,我不愿拿着小说一板一眼地去纠正动画哪里拍的和原著不符,也能容忍改编戏份中出现的那些不影响观感的小BUG,毕竟科幻动画也没必要像论文那样做到滴水不漏。

但让我担忧的是——艺画开天似乎选择了一条与《三体》小说背道而驰的道路。

《三体》前两集花大量的篇幅塑造了三场燃烧经费的大场面和动作戏,单说每场戏的视觉效果的确很震撼。无论是把整艘巨轮切成片的古筝计划、横跨太阳系的粒子对撞试验,和躲避追杀时的那场飙车戏都非常吸引眼球,说是高潮迭起也不为过,想必也能让许多路人观众大呼过瘾。

对于一部动画或科幻片来说,这些都是加分项,但对于《三体》而言,这些密集的大场面显得过于喧闹和聒噪了。

《三体》动画目前的主要剧情都出自小说《三体 黑暗森林》,看过这部小说的人或许都会对刘慈欣笔下那个冷漠、绝望和极致理性的基调印象深刻。小说中,得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的人类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氛;而动画制作的这些大场面却看起来很燃很劲爆,仿佛过年一般热闹。

我印象中的《三体》仅靠其塑造的科幻概念就能吸引读者,不需要用那么多大场面和动作戏来强行抓住观众的眼球。 而如今的《三体》动画具备一切科幻大片该有的要素,讲的也的确是《三体》的故事,但就是让人感觉不到它是《三体》,反倒像好莱坞流水线上下来的爆米花大片。 

除了观感上过于追求娱乐性之外,《三体》动画塑造的人物形象也与原著大相径庭,不仅丁仪、史强、叶文洁等重要角色的形象与小说有出入,男主罗辑更是早已超出了小说中所描写的放浪不羁,变成了一个朝警察叔叔挤眉弄眼的小丑, 即便不谈“背离原著”这项罪名,这种改动在客观上也无异于给自己挖坑。

原著党都知道,完全不关心人类命运的罗辑会在一系列经历后变成一名合格的救世主,这种人物弧光也是其魅力之一,但《三体》动画却将其塑造成了一个用来搞笑的谐星或丑角,将前后反差越拉越大,这很容易使罗辑从浪子到英雄转变得非常突兀。我不知道艺画开天需要用多少戏份体现罗辑的成长,才能让观众接受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有着曾经是个小丑的黑历史,但这无疑增加了改编的难度,如果这么做只是为了博观众一笑,那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此外,《三体》动画在叙事结构上也很奇怪,它大刀阔斧地砍掉了《三体1》的大部分戏份,只有古筝行动被保留了下来,因此在那些没看过小说的路人观众眼中,这段与第二部《黑暗森林》联系并没有那么密切的戏码,除了视觉上的震撼,对于整部动画的叙事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即便后来有不少文字说明试图告诉新观众古筝计划的前因后果,也无法将一本书的内容通过短短几句话告诉观众。

即便删掉整个古筝计划,对于《三体》动画想要讲述的主线故事也没有太大影响,而艺画开天之所以在古筝计划上燃烧这么多经费,除了炫技之外唯一的好处,就是通过还原这个让粉丝们津津乐道的名场景讨好原作粉,但这个如意算盘很快就因为后续那些触怒粉丝的改编而落空了。

除了这些艺画开天自己的问题,我们还能从动画中一些看起来很刻意和不自然的地方,看到一些“外力”的作用。

比如大史那段前前后后加起来得有十分多钟飙车戏,在肾上腺素飙升的那几分钟过去之后,之前紧张刺激的飙车看起来就有些让人审美疲劳,当你疑惑一场动作戏怎么能这么久的时候,想到动画开头长安汽车的广告,这一切就显的顺理成章——都是甲方爸爸的任务罢了。

虽然《三体》动画的槽点不胜枚举,但《三体》改编成影视作品的难度之高,本就在粉丝中形成了共识,其一些非常超前的科幻奇观设计,以及社会环境甚至人类“进化”的体现,在以影视动画这种直观的方式呈现时还是非常复杂的。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不仅中国很难拍好《三体》,就算把它交给好莱坞拍也无法完全表现出其魅力。

话虽如此,还是已经出现了一部动画,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三体》粉丝们对于三体动画的想象,并且制作它的不是哪家专业的动画公司,而是一群兴趣使然的粉丝们。

珠玉在前

哪怕跳出《三体》同人作品的小圈子,《我的三体》仍然是一部非常优秀的改编动画,即便它并非十全十美,早期作品看起来还有些辣眼睛。

《我的三体》最早是一群玩《Minecraft》的三体粉丝整活的产物,他们在游戏里按照自己的想象搭建《三体》里的各个场景,扮演其中的各个角色,还原小说中的剧情。在第一部时,《我的三体》还停留在MC玩家整活录像的阶段,如今看来都可以说是黑历史了。

到制作第二部《罗辑传》的时候,《我的三体》保留了MC的画风,但他们已经鸟枪换炮,开始使用专业的动画师和动画制作工具进行创作,也是从第二部开始,它才一步步超出了大家对同人作品的期待,成为了一部真正的动画。

这个半路出家的动画团队表现出了惊人的创造力,不仅忠实地还原了原著小说、正中粉丝们的期待,甚至它的改编还让原作小说中的情节一些看起来更合理了。在《我的三体》的口碑在粉丝中口口相传的同时,他们的制作水平和成本也在肉眼可见地提升,并在第三部《章北海》传完结后一举封神。

以《黑暗森林》中地球舰队对战水滴的末日之战为例,在原作小说中,被自己几百年来的技术进步迷惑了双眼的人类自以为科技已经超过了三体人,因此在与水滴接触时傲慢地将所有太空战舰排成了阅兵用的密集阵型,结果被三体人的水滴一举歼灭,整个地球用来对抗三体人的武装力量就此全军覆没。

这个有点像父母们用来教育孩子的寓言故事一般的桥段其实经不起推敲,整个人类没有一个人设想过自己的太空战舰打不过三体人要怎么办,仿佛拿人类的命运当儿戏一般。而这段戏在《我的三体》大刀阔斧的改编后显得更加合理:太空舰队出现了一批想要夺舰而逃的叛徒,而由于迎接水滴的日程迫在眉睫,人类没有时间排查整个太空舰队,迫不得已才采用了便于相互监视的密集队形。

并且,这不过是《我的三体》对原作进行众多改编中粉丝称赞最多的一个,类似的改编在《我的三体》中其实比比皆是。就是这些表现原著精神,却不拘于原著本身的高水平改编,让《我的三体》征服了众多挑剔的《三体》粉丝。

神游八方是《我的三体》的核心主创

如今与获得众多三体粉一致认可的《我的三体》相比,有着大制作的《三体》动画却并不受粉丝待见,乍一看有种下克上的感觉,但实际上二者承载的期待并不完全相同。

经费越多,责任越大

对于三体粉丝而言,《我的三体》的诞生是三体影视化改编从零到一的突破,从制作上也能看出它主要以还原原作、服务三体粉丝为核心,但受制作成本和方块人画风的限制,它对路人的吸引力着实有限,就连刘慈欣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三体》动画之所以拍成了一部爆米花大片,正是为了吸引那些三体粉以外的新观众。事实上如果你没看过原作小说,直接去看《三体》动画的话,观感反而会比原作粉好不少。

并且科幻电影中最吸引眼球的是将那些科幻概念视觉化后的制造的奇观,《星际穿越》中的漫天潮水和四维空间就是个成功的例子。当然,呈现出这些奇观无疑需要大把的经费,因此投入巨大的《三体》动画无疑也在这方面承担了更多的期望。


《星际穿越》中的四维空间

与还原原著的《我的三体》相比,如今的《三体》动画明显想要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比如动画中数次强调了罗辑贴身携带的日记,很明显是在为后续的剧情埋伏笔。而经过大篇幅改编的《三体》动画很明显跟原作小说有所出入,即便仅凭播出的前两集就断言它背离了原著固然操之过急,但它目前的表现让我很担心艺画开天能否在吸引路人观众的同时达到让粉丝满意的效果。

作为一个原著粉,我很难就此放弃对《三体》动画的幻想,毕竟接下来还有数不清的名场面有潜力成就神转折,等到破壁人与面壁者之间的博弈,罗辑完成对三体世界的威慑或者地球舰队的两千多响鞭炮都拍完的时候,或许能给我们带来一个让人拍案叫绝的《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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