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谈】看攻略曾经是个天经地义的事

最近老头环火出圈了，打开微博或抖音就会被“每天分享一个褪色人小技巧”糊脸。印象里比2077发售那会儿还热闹。

不过，尽管有明亮的色调和宏大的开放世界，老头环内里依然是一个晦涩又难玩的魂系游戏。游戏中的收集要素和支线剧情大都没有特别强的引导——这句话可能保守了，是只有“特别弱的引导”，不熟悉Fromsoftware作品的玩家刚扎进去很容易一头雾水。

这种特立独行的风格自然会引发一部分玩家的反感。推上就有个玩家发出了灵魂拷问：你怎么可能不看攻略打通老头环？

这个推在我看到的时候已经有5000个点赞，可惜我没有当场保存下来。评论各执一辞，一派说我只要多转转，仔细探索每个角落就打通了；另一派则一口咬定这些人是吹牛。

就我玩了100多小时的感想而言，老头环的确不用攻略就能打通关。它的主线有明确的指引，基本不存在需要寻找下一关入口的情况。但同时，游戏的支线触发条件复杂，战斗难度很高，强化角色的路径又分散在极度庞大的地图里。在游戏的过程中，很难忍住查攻略的冲动。

所以，这是一个典型的双方都持有偏颇观点而无法互相认同的故事。

不过我今天想聊的不是这件事。而是辩论的双方，似乎存在一个共识，那就是：看攻略玩游戏，并不是特别光彩。

在我小时候，玩游戏看攻略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除了那些进去就干的动作射击游戏，要玩个RPG、AVG什么的，没本攻略在手里，约等于士兵上阵不带枪，坐地铁忘了戴口罩。

一部分原因在于那时候的游戏往往是纯日语，普通玩家看着满屏的蝌蚪文只能抓瞎，剧情全靠蒙，发展不下去就全城对话。脑补的程度远超Fromsoftware的游戏。

就算有中文版（D商汉化的），30年前的游戏由于设计理念不成熟，也常常会出现缺乏提示、逻辑关系薄弱的谜题。

比如《勇者斗恶龙3》里，玩家要拿到可以开启所有门的最终钥匙，必须在茫茫大海上找到一处浅滩，然后对着浅滩使用一个叫干涸之壶的道具。随后此处海水就会褪去，浮现出一个岛屿。

自然，这个流程是有提示的，但非常模糊。如果玩家与某座城里的一个路人对话，他会告诉你，以前有宝藏沉入海底，现在变成了浅滩。仅此而已，没有提到宝藏是什么，也没有提到浅滩在哪，更没有干涸之壶的说明。一切都需要玩家通过强大的脑补，构建内在的逻辑链条。这成为了几乎每个无攻略DQ3玩家的坑点。

而到了16位机时代，《地球冒险2》依然存在着这种情况。有一处秘密基地，玩家必须先走到瀑布里，然后基地里的人会向你询问密码。这时玩家必须什么都不做，不按任何键等待三分钟，然后才能进入到秘密基地里。同样，它也有提示，但玩家很难将这一提示与具体的操作和方位对应。

在每个去过的城镇来回逛几十遍的无助经历，比在《血源诅咒》里挑战科斯孤儿更加绝望。

更要命的是，在那个年代，要获得一份靠谱的攻略并不容易。那时游戏杂志上的攻略并没有什么权威性，有没有用全凭作者的主观意愿。而有些攻略更是完全胡编乱造，被戏称为 “小说攻略”，因为的确只能当小说看。

到了PS的时代，在流程上宽松的游戏多了起来，按理说不看攻略打通游戏是没问题了。但由于载体变成了光盘，游戏在内容制作上不用再抠门了，内容量多了不少，万恶的“隐藏要素”又出现了。

如果这个隐藏要素只是打一个挑战性的迷宫，清个支线Boss什么的还好，但偏偏当时的开发团队特别爱把一些所谓的“真结局”做成隐藏要素：条件特别多，而且过站不能下车，错过一个只能重打。面对这种游戏。手里不先抄本攻略都不敢开荒。

这里面比较典型的就数《北欧女神》，这款游戏本身剧情展开很简单，不需要玩家像其它RPG一样反复闲逛才能推进剧情。但是进入A结局的条件很复杂，需要在第四章打败雷扎德，在第五章将梅尔蒂娜与卢西奥收为同伴，五到六章时再将卢西奥送上神界，第七章要保持封印值处于36以下，第八章去铃兰草原。这一长段条件把每章要做的事都给您安排好了，一点自由度没有，错一步都不行。估计玩过这游戏的很多人把上面这口决给背下来了，玩的时候还得再看一眼生怕自己记错了。

就在两年前，还出过这么一个“返祖”游戏，就是《女神异闻录5皇家版》。这个游戏加了个所谓的“真结局”，也就是第三学期——不仅需要两位新增角色的Coop（好感度）达到最高，而且连反派明智的Coop一样要刷到顶，否则只能进入与原版一样的结局。换言之，就是浪费了时间又打了一遍几乎一模一样的原版。

这个操作如果放在PS2时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但如今的游戏生怕做好了点东西不被玩家发现，大多设计成了一个个明显的任务提示和剧情标识。玩家只要有耐心舔图，基本上不可能漏了任何东西。这种做法肯定更加圆滑、更加现代，更有“设计思路” ，理论上来说，每个人都能得到一样的体验，肯定是先进了。

不过我最近总觉得，以前那个翻着攻略的日子更有冒险的感觉。那时的游戏无序、随意、没有什么教条感。虽然没有攻略的时候急得抓耳挠腮，但是看着攻略，就翻身做了游戏的主人，有种掌控游戏的快乐。这种感受其实特别奇怪，现在的游戏直接告诉我要干嘛干嘛，我就感觉特别没意思，像被牵着鼻子走。但攻略也是直接告诉我要干嘛干嘛，我的感受却是“哇，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个中差异，可能就在于，攻略在我手上，我看不看主动权都在我，但游戏里直接放了硬提示，这我可没法把眼睛一闭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