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势分子:资本、荷尔蒙 Showgirl的历史你懂?
假如有人试图研究中国的性文化,必定会提到一场叫ChinaJoy的盛会。毕竟也只有在一年一度的CJ之上,才会有这么多的歌舞升平、性感女郎和青春荷尔蒙……它们是整整一代人的话题,也承受了史无前例的争议和抨击,而其中的焦点莫过于光鲜亮丽的Showgirl们,毕竟,在她们身上,似乎永远汇集着许许多多的“不自重”。
但人们在七嘴八舌的同时,似乎忘却了一点:Showgirl自诞生之初,便没有离开性、资本与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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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巴黎到维加斯
“生活多么美好,请大家观赏康康舞!”一百多年来,无论社会动荡或安逸,巴黎只服务于快乐。这里出没着妓女、皮条客、瘾君子和各种社会边缘人,所有关于情爱、审美、猎奇的渴望,都能在其中梦想成真。从19世纪中后期开始,巴黎诞生了声名远扬的“风月三巨头”——红磨坊、黑猫夜总会和女神游乐厅(Folies Bergères),也正是从它们的舞台上,Showgirl行业迎来了自己的诞生。
1890年代,一幅在红磨坊内绘制的速写,西装革履遮不住的,是人性最原始的冲动
据不完全统计,当年巴黎的娱乐场所超过了500个,在白热化的竞争中,各方都为招揽顾客绞尽脑汁。为抵制虚假宣传,也为了保卫行业的声誉,大型夜总会开始让演员充当“真实名片”。对此,眼戒大开的美国游客很快发明了Showgirl(即“秀场女郎”)这个词。不久,与Showgirl有关的一切也漂洋过海到了美国。
在民风奔放的大洋彼岸,Showgirl的尺度不断刷新下限,大有后来居上之势。二战和战后的经济衰退,更动摇了巴黎“情色中心”的地位,令男人们的目光从一蹶不振的欧洲,迁移到美国西部的拉斯维加斯地区。“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通宵狂欢,也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屡次被打倒,但又不至于狼狈溜走。”一名造访当地的观光者如此写道。尽管这座城市始终是疯狂和迷乱的,但它就是人间乐园——至少对来此一掷千金观光客来说是如此。
1960年代的拉斯维加斯,当地成了Showgirl文化的另一个重心
当年,吸引游客前往维加斯的一个动机,就是玻璃橱窗背后的性感佳丽。当地的第一批Showgirl出现于1930年代,到1960年代迎来了发展的高峰:在30年间,Showgirl的素质不仅愈发提高,训练也愈发专业化。后来有人认为,是拉斯维加斯的Showgirl,开启了后来夜总会表演,甚至是商业模特训练的固有模式。
也正是因此,拉斯维加斯Showgirl有理由值得大书特书。最初巴黎的Showgirl们完全是本色表演,但到1950年,夜总会不仅将姿色作为选拔标准,还会对姑娘们进行系统的形体培训。“夜总会对Showgirl的投入,包括美容、塑身、舞蹈训练和人际关系课,成本几乎完全超过了她们的工资。”一名叫罗斯曼(Rothmann)的作者写道:“其结果是,当年的Showgirl大多身材挺拔、体格苗条,集性感、优雅、精致于一身……假如你是懵懂少年,一定会想,她们是上帝创造过的、最完美的女人。”
1952年,拉斯维加斯一家夜总会的Showgirl戴拉·斯特朗在化妆镜前
但外表总具有欺骗性,Showgirl光鲜背后就是伤痛,它深藏于被高跟鞋包裹的脚趾。劳拉·张伯伦今年快70岁了,30年前从一家夜总会退休,她曾就读于纽约的芭蕾舞学校,后来因为拜金来到了拉斯维加斯。今天,她仍能记起应聘时的景象:“经理扔给我一双高跟鞋,说:‘穿上它,站60分钟!’那双鞋的鞋跟有30厘米高,直到今天我还记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我患上了脚趾囊肿,最后是骨骼错位,医生说,我的脚骨必须打断重接才有治愈的可能。”
尽管几乎因工作残疾,但谈起旧日时光时,劳拉总是难掩兴奋,毕竟那是Showgirl们的黄金时代:当时,即使初来乍到的新手也至少有700美元的周薪,这还不包括奖金、福利和纷至沓来的小费。“我们从不刻意讨好观众,相反,是观众倾家荡产来讨好我们。”劳拉·张伯伦回忆说:“因为在观众看来,我们就是那个年代的维纳斯。”
1960年代,一名拉斯维加斯Showgirl在表演道具间
好景不长,1970年代后,Showgirl事业受到了严重冲击,尤其是家用电视和录像机的普及和推广,令夜总会不再是提供情色表演的唯一场地。《花花公子》《阁楼》等杂志的崛起,进一步令风月场的收入受到了蚕食。
从夜场到展会
因此,夜总会Showgirl的处境不再炙手可热。即使为数不多的从业者,也只是将其当成通往明星之路上的一块垫脚石。巨大的压力和微薄的薪水,让许多人放纵于性和毒品,与之一道烟消云散的,还有她们作为男性焦点的醒目位置。
然而,一个毋庸争议的事实是:男性总是用下半身思考。在夜店Showgirl悄然退场的同时,商业展会又让这个职业迎来了转机。1970年后,汽车、运动用品、电子产品等产业相继崛起,它们又都拥有强烈的性别指向性。拜其所赐,许多夜店女郎也摇身一变,她们和商业模特一道,逐渐成为依附于企业的表演者。
图为1971年,英国伦敦奥林匹亚车展上,一名“无上装”的女模特吸引了无数镜头。此时,漂亮姑娘们也将卖肉场地从夜总会转向了商业展会中。
在商战中历尽沉浮的经理人,即使厌恶风月场的轻薄浮华,也必定深谙美女营销之道。后者在欧美国家并非新事,1900年代初,一家肥皂企业将年轻女郎印上了包装盒,随后销售人员惊讶地发现,仅这项改动,就让肥皂销量较往年翻了一番。
到1970年代,Showgirl表演、商业展会和美女营销彻底完成了融合。1971年的国际消费电子展(International Consumer Electronics Show,简称CES)上,一名叫唐纳德·斯图尔特(Donald Stewart)的记者发现:“本届展会的最大亮点在于展台:提供前台服务的不是严肃的经理人,而是衣着入时的年轻女孩,她们负责答疑解惑、进行产品介绍,但客户们拿走的往往不是产品传单,而是这些姑娘们的联系方式。”
1971年CES战部分工作人员合影,事实证明,她们的着装不过是放纵前的拘束
斯图尔特并不知道,论整体风格,那一届的CES不过是欲擒故纵的前戏。在初战告捷之后,许多Showgirl便开始了忘乎所以的脱衣秀。1974年,一位叫乔纳森·格罗斯的记者造访了CES的新会场,发现其中的氛围已让人无法淡定。也正是从这次报导中。他得出了一个著名的结论:“如果某位Showgirl的胸围超过了D罩杯,并且只穿着比基尼短裤,那就不要指望她代言的是什么高质量产品。”
1986年,有人发明了一个形容Showgirl的新词——“Booth Babe”,翻译成中文是“展场宝贝”,这个词被认为带有一定的歧视色彩,并且反映了广大观众的矛盾心理。一方面,其中当然有对Showgirl的非分之想,就像他们的父辈和祖父们一样;但另一方面,其背后也有对“胸大无脑”的强烈鄙夷。导致这种现象的一个原因是,很多人并不理解Showgirl的价值。长期以来,人们将其视为厂商雇佣的工作人员。那么既然如此,她们就有理由表现得“像个讲解员”,而不是像花瓶一样对产品进行单调和呆板的展示。
勉为其难的拥抱
在新兴产业用性感女郎进行营销的同时,只有一个行业显得颇为淡定,这个行业就是游戏。尽管自人类拥抱文明以来,文化产品与性的联系总是如影随形,但游戏却置身度外,仿佛很是淡定:历史上,第一张裸照只比第一张照片晚了1年,第一部裸片比第一部电影问世晚了9个月,而人类第一部传世的文学作品中就有性描写。但直到1980年代,程序员们才蹑手蹑脚地开发成人游戏,而厂商用Showgirl进行展会推广,则还要再等到下一个十年。
2006年E3上的两位Showgirl,但说到对她们的态度,游戏公司一开始是拒绝的
导致这种情况的原因是,长期以来,游戏都被看作孩子们的玩具,据1986年的调查,玩家中超过50%是未成年人,因此任何“精神毒品”都会引发社会的不安甚至焦虑。面对公众压力,电玩企业很少起用模特,同时,使用Showgirl还会面临另一个问题——即被扣上“虚假宣传”的帽子。
这一点与软硬件的机能限制有关。就算Showgirl美得足以倾倒众生,但在1980-1995年的技术条件下,游戏最终呈现的,只不过是简陋的3D模型或是花花绿绿的像素——接下来,不难想象玩家们的失望。1995年后突如其来的“互联网泡沫”,更令浮躁的Showgirl文化备受指责。
直到2000年,Showgirl才迎来形象改变的临界点。就像之前无数次做过的一样,此时的媒体,也开始为自己曾打压过的事物发声。“存在即有合理性”“Showgirl已经成为游戏文化的一部分”“Showgirl对产品形象是一种补充”这些冠冕堂皇理由背后,媒体显然是在迎合读者,尤其是被压抑许久的游戏宅男们。随着媒体防线崩溃,形形色色的Showgirl充斥了E3等各大电玩展的舞台。但许多开发商却对这种潮流表现出了担忧。
2006年的E3结束后,一条消息让玩家大惊失色:2007年的E3,将由全球游戏玩家的年度狂欢,缩水成产业人士的私人会议。面对质疑,E3主办方总裁道格拉斯·罗文施泰因(Douglas Lowenstein)做了这样的解释:“这不是什么倒退,它是一种阶段性的进步。现在游戏展的商业曝光度已经足够高了,而我们想做的,是为E3增加一些必要的格调,让它看上去更像奥斯卡或格莱美——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要反对呢?”
E3对Showgirl的禁止,标志着欧美游戏产业在宣传策略上的一次重要转变
罗文施泰因的举动绝不是心血来潮,正如不少厂商的抱怨的那样:聘请商业模特的出席E3的成本,几乎再搭建大半个相等规模的展馆相等。同时,此举也迎合了游戏界急于摆脱“低俗”定位的需求——毕竟在当时,厂商也只有将作品打造成为“第九艺术”,才能吸收更多投资资本。E3此举的影响无疑是深远的,今天,我们的确可以说,这一“壮士断腕”的举动已经得到了回报——直到今天,它依旧作为专业性最强、内容最“纯粹”的电玩展而广为人知。
虽然2009年后,Showgirl又在E3重新登场,但已然不是展会主角,唯独在大洋彼岸的中国,她们却逆势生长,并找到了兴旺发达的沃土。
从“西风压倒东风”,到“东风压倒西风”
严格地说,Showgirl在中国并非舶来品,而是根植于传统文化之中:从民国时期的美人挂历,到汉武帝年间卓文君的当垆卖酒——这些事例足以证明在“食色性也”的问题上,国内消费者和老外其实毫无区别。就游戏产业来说,Showgirl也很早便现身于大中华地区。最早的Showgirl来自于1996年台北电脑展,硬件大厂Intel利用这种宣传方法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而在大陆,伴着“与海外接轨”的洪亮口号,Showgirl很快也从争议话题,逐渐成为CJ上的一大特色。
1996年台北电脑展被认为是中国Showgirl的起源,尽管以今天的标准看,这些姑娘们根本入不得大爷们的法眼
平心而论,在最初两届CJ上,Showgirl的地位不过如此,这是因为厂商还残存着一星半点的理想主义,而玩家又还对国产游戏还存在幻想。从2002年到2014年,Showgirl在展会上的地位愈发抢眼,到2014年其数量突破了300人,并形成了一个炒作与演出的系统循环,关于“贵圈真乱”的报导也层出不穷。在纸醉金迷的浮华背后,真正体现出的却是国内厂商的技不如人。在这样一个不幸的大前提下:“性营销”的作用就立竿见影得多。
通过暗示Showgirl与游戏的联系,你成了游戏的用户,就仿佛是拥有了她们的胴体本身——这就是国内Showgirl营销的基本法则。当然,现实是骨感的,除了能让宅男想入非非,恐怕没有什么游戏展比往届ChinaJoy更让人失望透顶——就像是Showgirl脸上的浓妆一样,这种现象本身掩饰的,不过是许多难以直面的瑕疵与污点。
Showgirl们的扎堆登场固然满足了宅男们的幻想,但也难免引出一个问题:游戏产业真能用姑娘们的大腿撑起来么?
最终,在长年的喧闹之后,我们迎来了暴露度最低的一届ChinaJoy。你可以说它是最无聊的一届,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种情况是难以避免的,如果一个游戏展和它背后的产业要想成熟,就必须提供实质性的内容。今天三大电玩展:E3、科隆、TGS的成功也足以充当证明,其中偶尔有穿着暴露的佳丽,但多半是持入场券的玩家,而厂商雇佣的Showgirl则严格保持着底线,这无疑是一种值得借鉴的做法——它满足了核心玩家和看客的不同需求。
总而言之……
总而言之,不管Showgirl被扣上怎样的帽子,我们需要正视两个事实:首先,它确实是消费者需求的产物,也注定不可能符合某些道德卫士们指定的、病态的标准,其次,在互联网时代,“高颜值=高人气=高收入”更无可厚非,因为美女经济早就是通行全球、屡试不爽的营销法则。但同时需要指出的是,当一切变异成为“美色经济”,甚至成为将产品引入歧途的毒瘤时,“食色性也”便不能成为这种无下限营销的开托。
在有关部门厉行净网风暴以来,已经有太多的圈内公司和圈内人倒在了色字头上的那把刀下,从快播、友加再到屡被约谈的门户网站,再到本届CJ,游戏圈若依旧任性地同“美色经济”捆绑到底,自食其果的恐怕将不只是一两个。Showgirl是必要的,但Showgirl不是一切,但愿下届国内游戏展上,人们将不再为Showgirl该露多少争吵,也祝愿参展的国产游戏不再被口水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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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武林群侠传》已经发布,围绕这部作品您有什么想说的呢?
3.《疯狂的麦克斯》这电影太屌了,关于它的游戏或文化,您有什么想聊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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