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没有二次元:当代中国城乡文化差异的缩影

本文作者:河豚君

  春节因为元宵节的结束而正式落幕,相信小伙伴们也已回到了正常的工作学习岗位。回顾整个春节的时候,我们却发现了中国城镇和农村文化的交锋。

  一边是返乡青年感慨着抖音快手拼多多的下沉功力,吐槽着飞涨的电影票价和逆袭的小破球,震惊于家乡被互联网大趋势的改变远比自己想象中大;

  一边是我国农村原生群众在物质生活逐渐得到满足的前提下,寻求着形式更丰富的文化娱乐内容和更实惠的消费升级。

  一二线城市的流行元素渗透下沉,被中国农村特色的文化体系融合,成为更普适的基础消费习惯。但高喊了几年崛起的国产二次元与中国乡村还有一段距离。

  今天要讲的,是三个乡村二次元故事,也是三个乡村没有二次元故事。

  温馨提示:不站制高点,没有优越感,单纯讲故事谈现象。涉及人物、作品、店铺的部分均被模糊处理。

“全网播放10多亿,手办只要10块钱?”

  动漫从业者阿甲返乡了,从同事口中的甲老师变成了亲朋口中的甲狗蛋。

  作为某动画公司的艺术总监,阿甲平时喜欢买些日漫手办,还有万代和孩之宝的模型,工位上的手办格子一度成为公司内部的知名景点。不过阿甲最近的期待是主导设定的动画项目女主角手办化,听衍生品部门说已经在企划中,就等着回头亲女儿出荷买三个,一个收藏一个收藏另一个摆在公司手办格子的C位。

  阿甲参与的动画项目耗资千万,做了两年多,前几个月刚播完。全网播放量破十亿的时候阿甲在朋友圈发了贺图,配文“自家动画全网点击十亿了,女儿真棒!”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给点了赞。

  于是这次回老家,亲戚们都知道阿甲是参与过十亿大项目的艺术家,初一到初五给阿甲安排了8个相亲对象,老妈还给阿甲准备了一个神秘礼物,说是“铺子的哥儿说这是你们那个动画片的什么手办”。阿甲一头雾水,年前公司第一个手办原画还没定下来,怎么自己这十八线小农村就有手办卖了?

  到手的实物果然让阿甲哭笑不得,巴掌大的塑料小人一看就是批量的标准模,和自家角色除了头发和衣服颜色一样外没有半点相似,外包装上花里胡哨的印着作品的名字还有“精品动漫手办模型”几个大字。老妈跟阿甲说,买“手办”的铺子里还有各种动漫小人儿,阿甲索性上街溜个弯,考察一下老家的二次元文化。


阿甲说隔街拍的有点糊

  伪装成动漫城的电玩店&网吧,墙上贴几张海报的动漫饮吧,叫“哆啦爱梦”的童装店,还有学校附近三联开的御宅猫咖动漫礼品店。虽然是过年期间,只要开了业就至少有一两波儿中学生在店里捧场,尤其是饮吧里一桌儿在打牌,另一桌儿在五黑打王者荣耀。

  阿甲找到了老妈买“手办”的铺子,各类盗版周边一应俱全,便签贴纸胶带纹身卡牌,还有新年特供可以上天的“咖啡猫”和“太空人”烟花。

  店里的哥儿热情的跟阿甲介绍,卖的最好的是小猪佩奇玩具和手表,尤其是春节很多大人来买给孩子玩儿。开学时候小姑娘喜欢买贴纸和笔,单价3-5块钱,最好的时候一天卖出去十来份。

  最近几个月的新玩意儿就是阿甲要找的塑料小人儿,除了衣服和发色按照角色变一下,外形长得都差不多,自带底座可以摆着,自带钥匙圈也可以当挂饰。除了2,3款国产动漫形象,还有一堆诸如柯南、哆啦A梦、小丸子、海贼王等日漫角色。

  店里的哥儿介绍,这种“手办”一个12块,阿甲家的角色比某几款日漫角色卖得还好,尤其是隔壁小学的男生有次组队买了好几个。阿甲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干脆把店里剩下的几个都包了。跟店里的哥儿划了个价,每个只花了10块钱。

“看了十三年动画片没花一分钱,我算不算二次元?”

  春节换了新手机,十五岁的阿乙才从国产手机的Android装机大礼包中第一次知道了bilibili这个app。

  从懂事就开始在电视看国产羊、熊、猪在草原、森林、星球的故事,阿乙已经习惯了四大卡通和央视少儿的动漫放送。虽然现在初三了,也依然习惯边扒晚饭边看完黄金档动画,然后再冲去学校上7点钟的晚自习。

  班里好多同学早就不看动画片了,毕竟电视上播出的总是那几部,这也是最近几年阿乙感觉到最明显的变化。优爱腾出现了很多电视上不会播出的动画,微博上可以刷出有意思的小条漫,抖音上的鸡汤小和尚也可爱的很。

  阿乙很喜欢动漫周边,衣服、书包、文具甚至书皮都是跟动漫相关的,她尤其喜欢红色狐狸的表情包形象,基本上见到相关的周边就会买了收藏。生日礼物朋友们干脆也就都送了阿狸的储钱罐、毛绒玩具。


一米八大长腿毛绒玩具

  班里同学说阿乙最是二次元,她还蛮喜欢这个词儿的,也懒得考虑是褒是贬。关系好的朋友吐槽她的时候,她也会嘿嘿的配合着几句经典台词。什么“我一定会回来的!”“对于俺熊二来说:XXX”,也是中二的很。

  今年寒假补习,学校来了个城里回来的支教老师,阿乙很喜欢她。有一天支教老师悄悄对阿乙说:其实你的这些周边都是盗版的,买再多他们都不会给动漫公司一分钱。

  阿乙有一点迷茫,“都是盗版的,相当于我没有给喜欢的动漫花过一分钱,那我还算二次元吗?”

“7岁的侄子对27岁的我说:幼稚鬼,动画片是给小孩子看的。”

  阿丙买了小猪佩奇网红手表,作为读一年级期末考双百分的侄子的奖励。侄子戴着表,得瑟的在家里让每个亲戚都“掌声送给社会人。”

  阿丙在老家的县城高中旁边开了家动漫小店,铺面不大业务不少。有蛋糕冰淇淋奶茶,有淘宝进的一些周边,还有一架子软妹服。阿丙家境还算不错,大学时候在上海读书加入了动漫社团,没少跑漫展出cosplay,平时也会买很多小裙子,是个正品lo娘。

  去年阿丙回老家县城搞了个门市,跟家里说自己想做点餐饮的生意。其实阿丙已经想好了模仿上海的各路正品动漫咖啡馆,做一个属于自己的animate咖啡。不过县城消费水平低,显然不能像一线城市一样,一杯动漫咖啡39RMB,一块动漫蛋糕39RMB。

  所以阿丙想了个成本不高的方式,每个月定一个时下流行的动漫主题,在淘宝上定制人物立绘、蛋糕logo标签装饰店铺和食物,再彩印点海报杯垫当赠品,一个月多出成本千八块钱也算不高,生意比别家兴隆了不少。


淘宝定制蛋糕logo插牌一个只要几毛钱

  周末和假期,阿丙偶尔会在自己的小店里组织个观影会放当月的主题动漫,特定商品当日折扣,来的孩子也不少。阿丙2019年的愿望是用攒下来的钱在隔壁学校操场办一场漫展,到时候她要cos木之本樱的透明卡牌op。

  不过她有些焦虑,大学时候动漫社的朋友去年在东北老家办了一场同人展,请了一众同好前往,结果因为不收门票和免费零食饮料,来了一群大爷大妈带着熊孩子,场面一度尴尬。这还不算什么,主要是大爷大妈看着一身cos服或者lolita指指点点的样子实在是难过得很。

  当然,阿丙不会跟家里说她想做的工作,各路亲戚会觉得她27岁了依然不务正业,阿丙知道这种误解是解释不清楚的,也就懒得解释。比如过年回家,阿丙就穿了很规规矩矩的衣服串门,倚在沙发上用手机看起了刚更新的动画。

  得瑟了一圈的小侄子回来,看了她一眼,带着口音吐槽到“你咋还看动画片呢?真幼稚,我妈说动画片是给小孩子看的。”阿丙有点难过。

结语

  截止2018年底,国内泛二次元用户近3.5亿,在线动漫用户量达2.19亿,这些数据一度成为国产二次元从业者的谈资,也成为国漫崛起的标志。实际上,一线城市的资本自嗨,二三线城市的跃跃欲试和小镇乡村的一脸懵逼之中,国漫只能仰卧起坐,二次元也不会真正成为大众文化。

  在发达的电商和薄弱的版权意识,丰富的亚文化和大众的异样眼光,抖音快手的大众鸡汤和B站番剧区的小众爆款等等矛盾和冲突之中,无法支撑国产动漫产业的,是互联网暂且无法链接的信息差,是根深蒂固的国产二次元低龄化认知,更是内容和消费供需不平衡中渠道下沉的机会。

  当然,ACGN本就是文娱内容的表现形式,普通又日常。也可能是因为二次元长期浸渍其中,把ACGN看得太特别。不是乡村没有二次元,而是二次元自己太二次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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