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驰:给一个时代造梦
作者/吴邪
编辑/大婷
运营/小饼干
人们总说,一年一影帝,百年周星驰。
2003年,《时代周刊》将周星驰评为“亚洲英雄”时写道:如果说中国有查理·卓别林的话,那就是周星驰。
2013年出现在《看见》节目里的周星驰,两鬓斑白,身形佝偻,已没有了当年的少年气。
今天,又过了近十年,他已经六十岁了。对看着周星驰电影长大的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很突然的年纪。尽管已至花甲之年,我们似乎都不太愿意将他称做老人。
对一代人来说,周星驰更像是一个符号。他代表着我们自由而叛逆的青春,代表着我们热血的英雄梦,充满情怀,值得追忆。
当一个时代的代表,和整个时代的人都在慢慢地老去。好在,我们还有一部部经典的影像可翻开回忆。
“做人如果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少林足球》
从1981年的《女娲补天》,到1988年被伯乐发现的《捕风汉子》,周星驰跑龙套的时间,可能比普遍认为的六年还要长。
其实,娱乐圈老生常谈的“陪朋友面试,结果自己面上”的故事,也发生在了周星驰身上。只不过,他是那个“朋友”。而那个一次通过考试的,是他的朋友梁朝伟。
祸不单行。
两次才考上TVB演艺训练班,一心想着成为演员的周星驰,却在培训结束后,被台里安排去做了儿童节目主持人。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热血、执着和不甘心。干着主持人的六年里,他仍旧马不停蹄地奔波于各个片场,就算演着一动不动的尸体,一拳就领便当的路人,也有一股儿想告诉全世界“其实我是一个演员”的冲劲儿。
六年,什么概念?
无数个流量走红了,杨紫和欢瑞解约了;《冰雪奇缘》出第二部了;B站的用户增长了十倍;褚嬴都回到时光身边了……周星驰还在当龙套。
人们总强调,周星驰的电影喜欢聚焦小人物,带来了香港电影小人物闯关成长的题材风潮。
这或许,正是因为人生最炙热青春的六年,周星驰一直在当小人物,和无数普通人一样怀才不遇,一样当着配角,虽然不受重视,却对热爱的演戏执念不改,乐此不疲。
《数码宝贝》里唱,“无限大的梦想之后,是冷酷无情的世界”,二十来岁的周星驰在冷酷无情的世界里,追了六年梦,狼狈又赤诚。
他说:"别人都认为你不行,你偏偏去研究,完全陷在里面。感觉很孤独,但也很浪漫……就那么努力地研究了6年表演。"
或许谁也没想到,那个在片场跑了八年的龙套,演了八年戏才在《霹雳先锋》里冒头的青年,能把梦追着追着,追到了难以匹及的高度。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给观众造梦了。
“其实我可以的,我只欠一个机会。”——《喜剧之王》
《喜剧之王》里,尹天仇说“其实我可以的,我只欠一个机会”,周星驰用行动证明了这句话。
凭《霹雳先锋》获得金马奖最佳男配角两年之后,周星驰独一无二的无厘头风格横空出世。
他主演的《赌圣》成为香港第一部票房超过4000万港币的电影,以4132万港币的成绩,斩获年度票房榜冠军。
而后又以《赌侠》、 《大话西游》、《喜剧之王》、《逃学威龙》、《唐伯虎点秋香》等一众作品“轰炸”影坛,从1988年到2008年,周星驰有八部作品拿到年度票房冠军,三十部进入前十。
不仅票房如此,奖项齐飞。
二十年时间里,他荣获了两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两届香港电影金紫荆奖最佳影片、第23届香港电影评论学会大奖最佳导演、第28届大众电影百花奖优秀故事片、第13届亚洲电影博览会最佳导演等数个奖项。
可以说,周星驰是当时香港喜剧的灵魂之一。
90年代初期的香港,经济迅速腾飞,时尚冲击纷沓而至,发展节奏不断加速。那时的电影,是世界上节奏最快的区域电影类型:甚至不到两周的拍摄周期,平均速度只有4-6秒的镜头。
在香港电影的快节奏下,留给观众的思考时间所剩无几。观众陷入视听刺激的快感和迷障,拒绝或被动拒绝理性介入。
而周星驰代表性的无厘头演绎方式,恰好顺应了当时香港的电影潮流。
无厘头式的笑料,快而密集地释放到观众面前,在拼贴、解构这两个后现代主要特征的影响下,敢于颠覆正统、严肃的元素,用看似笑料的方式,对它们进行无情嘲弄。
视听刺激“麻痹”了观众的理性,情绪却获得了最大化,因而也让观众感到无比的放松。
那几年的周星驰,就像小成本的《赌圣》,和里面初来乍到却成名颇快的星仔,粗糙但是蓬勃。搓一下就能变牌的特异功能,成为了多少人的梦想,周星驰也就成为了多少人追逐的演员和风格。
他似乎一直在创造潮流,试图创造连接人与人的共同记忆。
《赌圣》里张敏的绮梦教会我们,站姿、拍照三七分脸,女性魅力爆棚;《唐伯虎点秋香》之后,“旺财”和“小强”的叫法传播开来;《大话西游》之后,“一万年”和“爱情”的搭配,传遍大街小巷……
他也一直在把自己扒开给观众看。
电影《功夫》里的"猪笼城寨",逼仄贫穷,纵横杂乱,就像他出生的香港九龙穷人区。
《喜剧之王》里每天洗脸刷牙,对着镜子大喊加油的尹天仇,和那个曾经做了六年主持人却放不下演员梦的周星驰重叠。
《长江七号》中,也有习得一手绝佳的打蟑螂的功夫,徒手取蟑螂小命,他那个英雄一般的邻居的身影。
周星驰的才华和执着,似乎预示了他成为“取经人”的一生。他注定会坚持在电影里寻找和贯彻“道”,重复得到和失去,为千万人的爱痛迷惘寻找解药。
而《喜剧之王》里那个选择了感情,从梦想即将实现的云端里跌落下来的尹天仇,就仿佛走了另一条路的普通人周星驰。
他似乎一直在发问:人的一生到底是做一个拥有爱情和幸福的普通人更值得?还是成为一个求道者更有意义?
而他的电影,连他的痛苦和悔恨也一并展现出来了。
那个在街坊福利会举行戏剧表演的尹天仇是快乐的,却是周星驰没选择的路。
“难道我学过如来神掌也要说给你听吗”——《功夫》
周星驰的影视人生,总绕不开一个人——[吴孟达]。
1989年,两人在《盖世豪侠》里相遇。那一年,周星驰27岁,吴孟达38岁。
一年时间,两个人开启了属于他们的喜剧时代。从1990到2003年,周星驰和吴孟达成为香港电影的黄金搭档,一次次成就了人们记忆中星仔和达叔。
《赌圣》里,星仔是初来香港,暗藏特异功能的大陆青年,达叔是他身边贪财怕死的赌徒。
《逃学威龙》里,星仔是不得不回归校园生活的卧底警察,达叔是他爱偷懒的手下。
《九品芝麻官》里,星仔是大义凛然的县令,达叔是他身边插科打诨的跟班。
《破坏之王》里,星仔是想学武功的快餐店打工仔,达叔是最初想骗他钱财的“师傅”。
《大话西游》里,周星驰是孙悟空,达叔是猪八戒。
《喜剧之王》里,星仔是不得志的龙套,达叔是找他协助破案的警察。
他们互相成全,互相成就。如父如友,默契十足。
然而2003年吴孟达没能参演《功夫》,二人不合的传闻不胫而走。尽管吴孟达曾经透露,自己没有出演《功夫》在于档期问题。
2018年的《十三邀》里,吴孟达再谈起周星驰的样子,像极了毕业多年的我们。和挚友们渐行渐远,不知如何开口。
“他是老板了,我是老头子,我们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不晓得怎么突破这个口了,是他先来找我,还是我先去找他。”
许知远问吴孟达,“如果有机会再坐下来,你想和周星驰聊些什么?”
达叔说,“过去的种种。”
每当被问起当年的黄金搭档,达叔总说,“只要我不死,他还没退休,就一定会合作”。这似乎就是支撑观众们的一个念想,串起了观众们的期盼和梦想。
可现实总是残酷。我们害怕星仔和达叔变得尴尬陌生,也没能预料到他们的遗憾和错过。
“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可以讲点感情,没想到还是一笔买卖。”——《国产凌凌漆》
参演《国产凌凌漆》的时候,周星驰32岁。
电影里的他,对着向自己讨要过夜的费用的朋友,无奈地回应道,“我以为凭我们的交情,可以讲点感情,没想到还是一笔买卖。”
彼时,他离面临现实生活中那个“众叛亲离”的局面,还有20年。
凭借《霹雳先锋》一举拿下了金马奖最佳男配角的周星驰,被伯乐李修贤介绍到向华强的电影公司永盛。虽然永盛给了周星驰最好的资源,但也将他的片酬设定的远低于市场价。
合约期满,周星驰选择了脱离向华强自立门户,成立自己的电影公司,但这也意味着他和永盛的关系不得善了。
2014年,《周星驰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黑》一文在网络迅速流传。随即,众人开始试图推倒这面“大墙”。
向华强太太称他偷走红酒,拖欠债务;王晶痛批他片场暴君;尔冬升斥文章歪曲事实;李修贤大骂他忘恩负义……
围绕在周星驰身上的负面从未停止。
“他虽然很有才华,但自私没品”,“势利小人”,“跟他拍戏如堕无间地狱”……
在《看见》里,柴静以“为什么在多年以后依然要用《大话西游》的经典台词沿用在新片里”一问作为结尾。那时,柴静理解,这些经典台词,可能是周星驰想借用角色之口说出人生一直想说的话。
周星驰说,“对,谢谢,谢谢”。
这个功成名就的人,有着一身执着倔强,也有着一身伤。就像,周星驰的助理田启文曾经形容他,“一个武侠小说里的孤独老人。”
“前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是,天亮以后会很美的。”——《喜剧之王》
江郎才尽,似乎是每一个导演都必须面对的争议。
周星驰也不例外。
2019年,他的作品《新喜剧之王》上映,可这部致敬了20年前神作《喜剧之王》的作品,却只以4亿票房折戟春节档。同档期内,则由吴京《流浪地球》的47亿票房挑起大梁。
而在《新喜剧之王》的之后,他再也没有新作品上映。
"每一天都是面对这种江郎才尽的、没办法想到东西的状态,很早之前,就已经想不出来了。 "或许他自己更能品味到绝望的味道。
《喜剧之王》》结局那句"其实我对演戏也没什么才华,我还是当观众好一点"成真。
可周星驰明明还是我们心里那个追梦的少年啊。
不管他多大了,他都还是那个看了电影《唐山大兄》,就想要成为李小龙这样的功夫明星的周星驰。
因为我们可以承认自己老了,却不愿意承认梦想老了。
祝星爷六十岁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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